青年在他们眼中一向是个老好人形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别说吼了,平时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他们也知道,青年是因为家里的老婆也得了瘟疫,一日前暴毙,才会这样痛心疾首。
但余下的这些人,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也有亲人,也有爱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亲人、爱人也在这场瘟疫之中难以幸免于难。
几个青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一片决然之色。
其中一个青年走上前来,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声音低沉却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决:“辉哥,别说了。兄弟们都不走,也不怕了。大不了一死,我们去!”
一个“去”字,被青年咬得狠狠地,仿佛是要面见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其他人闻言,齐齐踏前一步,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辉哥摸了一把眼泪,看着眼前这些比自己小一些的兄弟,在自己的妻子惨死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好兄弟。”
“好兄弟。”
辉哥伸出一只拳头,其他人把手一一放在上面。
这几个人从小玩到大,无论在小河两岸用石头搭桥,还是跑到村东头老王家的瓜地里偷瓜都是一起。
从光着屁股蛋,就整天在汤城里游荡,到现在各自成家立业,还是时不时的背着婆娘偷偷跑出来凑到一起喝酒。
拌过嘴,吵过架,也哭过,也笑过。
所幸,到了现在,到了今天,他们还是兄弟。
就算面对危险时有过犹豫,但终归是决定生死同往。
“走。”
辉哥将拳头用力的向上一挑,放在拳头上面的几只手掌炸开,扔到了半空,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辉哥打头,其他人陆续跟上。
决定生死也要走这一趟之后,这些人心里反而一片轻松,也不害怕了。
甚至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有激动有振奋,还有眼底闪烁的晶莹泪花。
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和兄弟们这样一起走路了?
那还是小时候吧,一群小屁孩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傻,可是那时候真的很好,很快活。
几兄弟就这么走着,目光上移,仿佛都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天边一朵彩云,轻轻飘过几个青年的头顶,彩云下,他们平凡无奇的脸,也变得似梦似幻色彩斑斓。
当冷冽的风,将头顶彩云吹走,几个人相继低下头来,任由残风将眼里闪烁的泪花也悄悄的隐去。
他们对视着,凝视着,仿佛彼此能感受到对方胸膛跳动的心脏,那蓬勃有力的砰砰声,让几个青年都笑了,笑得干脆,笑得纯净。
这一刻,他们已经到了洞口,却没有去看坑里面的情况。
他们只是彼此对视着,笑容越来越大,终于,辉哥先忍不住擂了旁边同伴一拳。
这一拳,把那小子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掉进大坑里。
他不气也不恼,学着辉哥的样子,同样给了另外一个人一拳。
就这么你一拳我一拳,打来打去,打了一拳。
四个人同时放声大笑。
酣畅淋漓的笑声里,他们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时候到老王家瓜地里偷瓜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