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念之地,最适宜读书,娘娘好择力。不知娘娘想要什么书目,小的好差人去找。”
要什么书目呢?
一时还真没有明确的头绪,她只是想要读书。这不过是多年习惯形成的一种条件反射般的直觉。这是师父帮她建立起的习惯。她幼时吵着要习武,师父只扔下一叠厚重的超过她身高的经籍,以及一句话。
“月儿,欲学武艺,先修心志。”
于是只好潜心奉卷。在南府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也是读书,晨起黄昏,朝夕不辍。八九岁时,已破万卷。
南月动起脑子,神志飞起来,眼睛朝上望去。
有了空间上强烈的对比既视感,觉得屋子从里面看比从外面看还要高。眼望四面高墙,越发觉得这方块形巨大笼子的空寂和自己的渺小。
正前思后想,听到哗啦啦一段铁索声在身后响起。
转过身来一看,却是两个侍卫压着白听影进了隔壁的狱室。
她怎么也会……
白听影是直直从南月眼前走过去的,即使手脚被禁锢也没能改变浑身天然傲物的姿态。身上那抹耀眼的嫣红,使得白妃无论到哪儿都能被人精准地认出。
白听影并未看到南月,步伐从容地从南月这间囚室处远离,雍容的身段被负责押守的侍卫簇拥着,留给南月的只有高高昂起的头和曳地榴红大氅的背影,如同一张被风鼓得平盏的船帆。
两人之间很快隔了一段长过道的距离,不一会儿南月的视线便到达死角。白听影身上那抹红在推推搡搡中进了一间狱室。微弱的问话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便什么也没有了。
“皇后娘娘?”眼前的狱卒将南月的注意力从过道那头的白听影身上拉回来。
“额!”南月顿了一下,随即脑子里闪过一个书目。
“《乾坤劫》,有吗?”
《乾坤劫》是南月偶然间在无字书上看到的上古典籍。那本费尽心力打开的天书,虽说没对打开镜画提供太多有用的线索,倒是介绍了很多有趣的野史经籍。
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书名的三个字不在正常页上,而是在两面空白书页的书脊缝隙之间,印着细细小小的一行。
狱卒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有。晚饭时分,小的会命人送来。”
说罢,那狱卒带着几个侍卫离去。
南月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被打入牢狱这个事实,因为一场莫须有的罪名。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那层简陋的被褥是铺在一层软软的稻草上的。金黄色的稻草茎杆厚厚地叠了一层,刚好到达人膝的高度。南月摸了摸这层草垛的表层,很干燥,难怪颜色保存得这么好。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居然没有虱子或者蟑螂之类的小虫。
一屁股坐了上去,倒是还蛮松软。不由心下欢喜。睡惯了椒房殿的软榻,偶然地换成一叠高度刚好,又干干爽爽又不硌骨头的茅草榻,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反正大哥已经带橙子尸体逃出去了。大事既落,了无牵挂。心安之处,何处不可作酣眠。
可是,南月想到牵挂二字心头又有些堵塞。传铃和阿星在椒房殿不知怎样。但愿自己这场大风刮来的罪名不会连累到他们。
南月不知道,她所牵挂的人此刻正面临一场关键的际遇。
阿星早上就看到南月被带出去了。他和平常丢了姐姐的孩子不一样。没有大声喊叫,更没有上前拽住南月的衣角阻止那群身穿坚硬铁甲的侍卫带她离开。小孩子的瞳仁异常冷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南月被带走后,阿星的目光转向了完颜旻。那个冷着脸看着姐姐被带走的男人被阿星定格为造成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