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分给张宗汉一人居住的东厢房,在张百六相继弄回了张劲、于聘卿二人之后,彻底变成了客房。
院子里,下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搬运着各种必备的东西。
张百六坐在树下的竹椅上,雅茜站在他身后。青葱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眼神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欲言又止,“百六,这……”
张百六抬手握住雅茜搭在他肩头的手,仰起头,冲她笑道:“进两个闲人而已,放心,不会打扰到你的。你要是嫌他们烦,我随时让他们滚蛋。”
雅茜听罢,弯下腰,自身后抱住张百六的脖颈,下巴轻轻靠在他肩头,故意轻声道:“那我现在就觉得他们烦……”
张百六宠溺地笑着仰头便在她侧颊上印下一个吻,随即,扬声喊道:“禄坤!”
雅茜听他喊禄坤的名字,就知道不好。赶忙就想要出言阻拦,却还是迟了一步。
听到张百六的传唤,在一旁狐假虎威、颐指气役的禄坤连忙跑过来,躬身道:“爷,您吩咐。”
张百六一指东厢房,说了声:“不用搬了!把新来的那两个家伙给我扔到街上去,交给盲四。我这院子小,人多了,夫人看着烦。”
禄坤听罢,哭笑不得的看向雅茜。
“没有的事情,没有的事情!禄坤,你别听他胡说!”雅茜说着,粉拳轻轻砸在张百六的肩头轻声埋怨道:“别闹!干你的正经事!”
禄坤看向张百六,张百六笑着摆手,示意他继续做事。
看着禄坤走开,雅茜显然是松了口气,余火未熄的埋怨张百六道:“你不是说最近很忙了?还有时间跑回来逗我?”
“哪有?”张百六摊手,露出一脸无辜,说道,“夫人,说话讲道理啊!我是回来安顿这两个家伙的,办的事正经事啊!你看看,我刚刚说的那句句都是真心,哪里逗你了?反倒是夫人你,说的可不是真心话哟!”
雅茜也只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平日里仪容端庄,内里却有些童心未泯。刚刚她也不过是想要逗一逗张百六罢了,哪知道反倒被张百六耍了一把。感慨于张百六的无赖之余,也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孩子气羞红了脸颊。
“怎么样?孰对孰错,搞清楚了?”张百六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有的是闲工夫逗自己的夫人。见她抿着嘴不说话,索性站起身来,不顾院子里人来人往,弯腰探手就来了个公主抱。
不知道是不是雅茜的错觉,张百六并不是第一次这样抱她了,但就是这一次在抱起她的时候左手却好似轻轻抖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的感觉罢了,不待雅茜想起那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张百六抱着跨上几级台阶,踢开屋门走了进去。
“百六,放我下来!”雅茜在进门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刚刚误以为是错觉的那一抖,连忙挣扎着要下来。
张百六笑道:“别动,这就到了。”
确实是只有几步远的路,张百六将雅茜轻轻放在床上,脸上带笑,额头上却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左臂处深色的衣服有一处被浸湿的地方,显出更深的颜色。
“你……”雅茜记起来,张百六左臂有伤,昨天晚上才刚刚包扎过。
那伤口张百六虽然不当回事儿,但在雅茜眼中,依旧是一道很深的伤口。而且,在逞强抱人之后,还理所当然的被撕裂、出血了。
看着雅茜眼中浓浓的歉疚和心疼,张百六笑得更开心了。
“没事。”张百六一边说着,一边将雅茜按回到床上躺下。在床边俯下身子,轻声道,“雅茜,我最近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能没空陪着你。没事的时候,你大可以出去转转。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儿不适用。只要有禄坤派人陪着你,青禾县北城,你去想哪儿转转都行。可就一条,天黑之前,必须得回来。别让我担心,嗯?”
雅茜点头答应,眼神却依旧盯着张百六二次受伤的左臂。
张百六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无所谓的甩了甩手,道:“今天院子里人杂,就先别出去了。我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也可能回来的比较晚,你好好休息。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又等我等到半夜。我是舍不得动你,但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迁怒其他人。答应我?”
雅茜显然不太情愿,但生怕张百六真的因为她而去迁怒其他人,只得答应下来,“我知道了……你……你的伤……”
张百六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碍事,你不放心,我一会儿叫禄坤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好了。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门扇轻轻闭合处,夹断了雅茜恋恋不舍的视线。
门外,张百六径自走向自己带回来的两个人。
张劲急于为自己开脱,想要给自己洗清‘冤屈’。
于聘卿冷着脸不想听他解释,认定了他是卖主求荣的叛徒,不屑与他为伍。可冷傲的外表下,张百六却看得出他深藏在内的心虚。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去这关呢,还有心思瞧不上别人?也真够厉害的了。
张百六还未走到两人跟前,禄坤先从院外进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张百六听罢点点头,脸色似乎更好了一些。
“于先生,今后你就要住在张某的府上了,如若说有什么不习惯的亦或是不舒服的地方,需要什么,少了什么,尽管跟下人说。张某也许比不上江南陆家那么有财力,但也不会平白委屈了您这样有大学问的人。”
张百六一番话说出口,在于聘卿听来,无异于是一种侮辱。他横眉冷对道:“俗语云,好马不备双鞍,忠臣不事二主!六爷若是想要让于某卖主求荣,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
“这怎么能叫‘卖主求荣’呢?”张百六笑道,“于先生怕是不知道吧?你的主人,现如今,已经被屠鸿兴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