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长发在洁白的头纱下映衬地更加丰润柔顺,在磕磕绊绊的脚步中,就像一道时不时停滞的暖风。
纯真,或是浑然天成的美丽,然而不经意间又能打动人心。
尽管有面纱的遮掩,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可他能够断定,他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女孩。
路明非没有看她,而是依旧执着地低垂眼帘,握紧刀柄,仿佛只要松开一瞬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有可能已经失去,只不过是在充满哀恸地缅怀。
渐渐地近了,女孩也放缓了步伐。可她的样子却不再笨拙,反而充满韵律地迈开双腿,有些病态的白皙肌肤若隐若现,攥住裙角的手也渐渐放松,顾盼之间,有一种女皇驾临巡视的威严之感。
可当她最终站在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上时,却仿佛变成一具苍白的人偶。
“新娘入场……”
飘来的声音逐渐远去,倏忽之间又突然出现在眼前。
路鸣泽的发型同样打理地井井有条,身穿一身黑色的西服,皮鞋鞋面锃亮,礼节性的笑容一丝不苟,怀中甚至还抱着一本精装版圣经。
“新娘已经入场了,那么我兼任神父一职,婚礼正式开始。”
伴随他语音的落下,远处的钟楼上出现了一个妙曼的身影,身穿婚纱,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捧着一团鲜花。可距离太远了,他无法认清楚那是谁。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一种熟悉感。
路鸣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开始宣读烂熟的婚礼祷辞。
“让我们低头祷告,天父上帝,你是天地万物的造物主。你创造世人也眷顾世人,我们仰赖你的大能保守。求你赐予我们洁净的心、正直的灵,不让私欲拦阻我们认识你的旨意,也不让软弱拦阻我们顺从你的旨意……”
很正常的流程,他却觉得路鸣泽所念的每一个字都是万般讽刺和玩笑,是诱惑亚当和夏娃堕落的毒蛇的嘶声。自诩魔鬼,却手捧圣经主持婚礼,似乎不能有比这更加讽刺的了。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因为耶和华的气吹在其上;百姓诚然是草。草必枯干,花必凋残。”
同样是圣经里的段落,然而他的念诵就犹如在称赞诅咒的美好。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大团的积雨云飘来,并没有降雨的趋势,但实实在在地将之前的美好光辉给完全掩抑。
钟楼上熟悉的新娘颤抖了一瞬,他破破烂烂的心也随之抽痛了一下。
“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不义的,叫他仍旧不义;污秽的,叫他仍旧污秽。”“死的毒钩就是罪,罪的权势就是律法。”
天空中雷电交加,轰鸣作响。
他痴痴地直视钟楼里的身影,那会是谁?
有些像零,有些像陈雯雯,又有些像夏弥。
谐谑曲早已停止,白色喇叭中开始播放布兰诗歌的命运女神选段。
“求你赐福新郎墨瑟和新娘……让他们来到你的面前,愿意共同进入婚约之时,让我们与这对新人分享从你而来的喜乐,并支持建立他们新的家庭……”
路鸣泽的念诵仍未停止,雷电的轰响也随着他的声音而越来越频繁剧烈。
天空中的雷火燃了绿茵,燃烧出一片硫磺与大地的气息。一道雷火燃了钟楼,砖石飞溅,古钟仅仅哀鸣了一声,便任由新娘的裙摆被火焰所吞噬舔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