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那混小子什么地方?”邵老爷子忽然问。俞舟一愣。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认识的人并不知道他的性向;邵荣的朋友他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连联系方式都没有;至于邵荣,邵荣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俞舟脑袋有些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喜欢邵荣什么地方?难道说喜欢邵荣在床上的野性?意识到自己在邵荣祖父面前想了什么,俞舟脸倏然红了,更挤不出话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的邵荣走上前,一手把俞舟搂到自己怀里,自信满满地说:“爷爷你问什么呢,不知道俞舟害羞吗?喜欢我什么地方?当然是什么地方都喜欢。”邵老爷子没理他。邵荣对俞舟说:“别管他,自从上次我拔了他那傻鹦鹉的屁股毛,他就一直看我不顺眼。”俞舟:“……”邵荣早等得不耐烦了,趁机把俞舟捞走,不让邵老爷子再占着人。邵妈已经叫人张罗好晚饭,又留了他们一顿饭,加了俞舟微信,殷殷叮嘱俞舟多上门玩玩。离开邵家后,俞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问邵荣:“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有种在欺骗邵妈他们的罪恶感。“什么不太好?”邵荣挑眉。邵荣可不觉得这是欺骗,他们要见人,他带回来了,他们还挺满意,这不是皆大欢喜吗?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的事谁能知道?至少现在他对俞舟没腻的。邵荣一脸的理所当然让俞舟把话咽了回去。想想郁言的长相和家世,俞舟觉得邵妈他们见了会更喜欢,肯定不会再在意他这不起眼的前任。这样一想,俞舟也放宽了心。他很喜欢邵荣的家人,不管是睿智的邵老爷子还是精明的邵妈、闹腾的侄子都很好。邵爸、邵荣大哥、邵荣奶奶态度冷淡一些,显然不太接受邵荣喜欢男人这件事——可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邵荣一家人都好得不得了。邵荣送俞舟到楼下,本来想跟上楼和俞舟闹腾闹腾,结果朋友一个电话打来,说他们和郁言去海上游轮玩,问他去不去。去不去?那肯定是去啊。邵荣凑到副驾座亲了亲俞舟,哄道:“我有事要出去,就不上去了。”“嗯。”俞舟点头,眼睛有些亮。今天有个网红大厨会直播新菜,俞舟正好想看看。邵荣看着见俞舟还挺开心的,莫名有点不痛快。他不痛快了一向是不会让别人痛快的,当下就揽着俞舟的腰把他捞了回来,凶狠地亲了上去。等亲得俞舟眼里的亮色被朦朦胧胧的雾气氲住了,邵荣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又去吻咬俞舟的脖子,恶劣地在上面留下一串旖旎红痕。自从注意到俞舟这敏感易留痕的体质,邵荣就特别爱这样做,他喜欢看自己在俞舟身上留下的痕迹,还有俞舟那想哭又强忍着的可怜模样。明明长得也就普普通通,怎么就这么会勾人呢?邵荣折腾够了才心满意足地把俞舟放下车,心情好得不得了。俞舟裹紧围巾走进电梯,看着电梯壁上映着的模糊人影,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人上楼或下楼。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把邵荣故意弄出来的痕迹全挡住。好在一直到电梯停下都没遇到人,俞舟进了家门,一颗心终于落地。他有些累了,洗了个澡,也没看网红大厨直播,虚脱般躺上了床,昏昏沉沉地睡去。【你要绿了】周教授是俞舟的恩师,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可惜俞舟出来工作那年周教授却因为牵连进一桩大案而入狱。俞舟不相信,当时还去看过周教授,周教授没和他说什么,只让他别再去。这人和他一样是同校直升的研究生,当年也想考到周教授手下,但周教授没收他。这是看周教授出事之后特意过来奚落一番。俞舟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嗯。”俞舟很少有尖锐的时候,这一笑也是温温和和的。分明还是一样的眉眼,染上笑意之后却多了点别样的味道,叫人根本挪不开眼。那年轻医生也看得出了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俞舟应的是他那句“周教授的得意门生”。年轻医生想要再说点什么,可他看着俞舟虚弱地靠在那,却说不出更刻薄的话来。俞舟自己可能不知道,他却从父母那听到过他们入职那年的事。听说当时正巧有个关系户要进来,挤掉了其中一个名额,他因为父母都是医疗体系的人所以很安全,俞舟却因为是外来户而被挤走了。现在想想,俞舟也是倒霉,工作不算好,带他的教授又出了事,还真够可怜的。他看俞舟不顺眼也就学校里那点破事,真要说深仇大恨那是没有的,没必要再对俞舟落井下石。年轻医生语气生硬地一转:“怎么要来打针?没什么事吧?”俞舟摇摇头,没有说话,显然不太想搭理他。年轻医生一看俞舟这模样,又来气了。俞舟一直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从不跟他们往来,总跟着老师们做研究,傲气得很。以前他的老师就常夸俞舟,口头禅就是“看看人家俞舟”。可学得好又怎么样,教授喜欢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跑去当个校医。年轻医生正要刺俞舟几句,就听有人说:“小俞,这是你朋友吗?”年轻医生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个食盒站在不远处。他微微讶异,看看俞舟,又看看男人,说了句“我忙去了”就戴起口罩去查房。没走出几步,年轻医生听到俞舟的声音响起:“不是。”这是在回应男人的那句“这是你朋友吗”。年轻医生:“……”谁稀罕。年轻医生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李先生陪他父亲吃完饭,想到俞舟可能没打完针,特意叫人再送了些吃的带过来找俞舟。李先生说:“叫人熬了粥给我爸,顺便分装了一些,等你打完针吃一些吧。”俞舟不是很擅长应对这些,只能说:“谢谢。”李先生看了看打了大半吊瓶,关心地问:“很严重吗?”“不严重,很快就能好。”俞舟自己是专业的,心里有底。照理说,按照“能不用就不用,能少用就不多用,能外用就不口服,能口服不肌内注射,能肌内注射不输液”的用药原则,他这样的情况是不必打吊针的,不过既然医生开了药,俞舟也就没说什么。李先生坐下和俞舟说话,见俞舟的吊瓶到底了还帮他招手叫来护士。俞舟没吃多少东西就出来挂号,还真饿得厉害,在李先生的招呼些喝了些清粥。李先生看着他吃完,说:“当初我弟弟要是能顺利出生,应该和你一样大。”俞舟一怔。他想起李先生说,他母亲是抑郁症自杀的。国内资料显示,妊娠期抑郁症的发生率为124,比例高得吓人,真正重视的人却没多少,更别提李先生当时被拐卖,一家人肯定兵荒马乱、无暇他顾。他有些同情李先生一家,这件事里最可恨的,应该是当年拐走李先生的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