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九年的整个初一,胤禩除了例行请安都躲在阿哥所。借着照顾醉酒呕吐头晕难受的胤祐,他躲过了钟粹宫惠妃与大阿哥的各种试探,也躲过了毓庆宫里太子与自己的示好。
胤禛此刻完全有理由怀疑除夕夜宴上那一幕,是这二人配合无间的演绎,只为做给所有人看。
包括胤禛自己。
老八察觉到自己的示好了?
他可是觉得为难了?
或者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太子才来拉拢于他?
他是不是想要退一步了?
胤禛懒得去想。
他只清楚自己的心意,重生一回,断不会因这些许磋磨却步。
只是午夜里,脑中总会想起昔年老八落魄时,人人避而远之,唯有瘸腿老七不惧帝王威严,替老八独女送嫁。
昔日帝王曾经用险恶的心思揣测,老八当年是如何用尽心机以利相诱,求得老七出山。
如今想来,当年更加可能发生的对话是:
“弟弟已遭帝王猜忌,七哥莫要再入泥沼了。”
“你独女出嫁,总该有个叔伯送出门。九弟不在,这是你老哥哥我唯一还能为你做的。”
胤禛忽然有点嫉妒老七。
很难想象,向来不入人眼的懒散人,居然会是老八曾经的避风港万灵丹。像胤禩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居然也会想去躲一躲的时候。
……
康熙二十九年注定是朝廷大动干戈的一年。
葛尔丹以雅克萨为代价,同俄国眉来眼去,歃血盟誓,相约不负,并肩作战,目标直指朝廷。
整个冬天,葛尔丹都在肆意搜掠喀尔喀各部,囤积粮草。二月刚到,土谢图汗、车臣汗、泽卜尊丹巴胡图克图纷纷向朝廷哭诉,并以乏食请赈。
一场大战势在必行。
大阿哥嗅到了一次大战在即的对于自己可能带来的机遇,或者说,是明珠更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的机遇。
在明珠安排下,十八岁的大阿哥在朝廷上慷慨陈词,誓要力挫葛尔丹,并且跪地请求出征为先锋。
相比于明珠一党的蛰伏请缨,索额图一党却如临大敌。他好不容易将明珠挤出朝堂,才独享尊崇不过两年,怎能容许这老匹夫借着葛尔丹再度风生水起?
就凭惠妃名下那个莽夫一样的大阿哥吗?
于是索额图寻了机会暗示太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大一脉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算上了战场,也得有人压着才行。
太子满不在乎,他真没把老大看成值得他忧心筹谋的敌手,至多是个将才罢了,能用就用。
同样是借机搏出位,难道只有老大会,孤就不会?
太子当然知道自己斤两,也很清楚康熙不会放他单独出征。只是这泼天军功决不能落于老大一人之手。
太子以请求披挂出征打头,试探皇帝口风。他很快发觉三十七岁的皇父自己本人亦是跃跃欲试,于是立即转了口风,怂恿推动皇帝御驾亲征,以天子之威撼四方。
彼时康熙与太子,仍在十五年如一日的蜜月期里,只觉得太子与朕何其心意相通,连亲征一事都能想到一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