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月上旬了。青木让吴成将人全部抽调到山上去,这边只留下十来个人,烧草积肥,又趁机将家里埋辣椒的草木灰偷偷弄出来撒到地里。人都未察觉,以为是特地烧稻草给地增肥的。
王老头则带着四个儿子媳妇在竹园里忙碌,抓紧补种竹子,加上家里养的猪鸡,他们是没空去荒地帮忙的,只有小儿子王忠跟在槐子身后,和黑皮一起充当跑腿,并学着管事。
张家这动静引得人纷纷侧目,无论人心里咋想,表面上说闲话的是没有了,毕竟今时不同往常,张杨中了举人,张家跟村里庄稼人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外面忙得人仰马翻,菊花在家里也没闲着,她带着葡萄和她堂姐照管家事。年后,刘小四的妹妹——刘小五也来到张家,跟她哥哥一起,正式成了张家的奴仆。
因为来张郑两家帮忙的亲戚不少,像菊花的大舅二舅和表弟来财、刘云岚的爹娘、槐子的几个舅舅等都来了,这些日子,家里吃饭的人也多,难免忙作一团,也不能一一细数。
都是至亲,也没分帮谁干活,一定由谁家管饭的问题,一般晚上,杨氏都将娘家哥哥侄子和刘云岚的爹留在郑家吃饭,她怕菊花那边招呼不过来。
这日,晌午吃过饭,刘云岚的老娘张氏趁着闺女回房哄黄瓜睡觉的当儿,也跟了过来,坐在桌边帮外孙做小褂子。
她见小外孙已经眯上了眼睛,便看着轻哼小调、温柔拍弄奶娃的闺女,小声问道:“云岚,张家买那么多地,咋你们没买哩?你们两家不是一块做这辣椒生意的么?”
刘云岚晃着儿子,嘴里随意答道:“我们没那么多钱,再说,家里田地也不少,青木说不想买了,买了地还要上税。”
张氏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奇怪地问道:“那张家咋有那么多钱哩?你们应该分一样多才对,咋会没钱哩?”
刘云岚听了这话,看着她娘皱眉道:“咋想起来问这个?谁说我们应该分一样多的?”她心想,这法子是菊花想出来的,卖给方家得了银子,当然该归菊花了,连她婆婆都没要这钱哩,算她自己的私产,何况是娘家了。
张氏愕然:她说的是卖辣椒的钱,她以为张家买那么多地,大部分是卖辣椒赚的,想着女婿家应该赚同样多的钱才对。
看着闺女的脸色,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分了多少银子?”
刘云岚心里不太舒服,且不接这话,直接问她娘:“哪个又在娘跟前说啥了?”看着她讪讪的脸色,猜测道,“是舅母,还是小婶子?”
张氏忙低头缝衣裳,嘴里掩饰地说道:“也没人说啥——”没听见声音,抬头见刘云岚不相信的眼神,只得又小声道——“就是你小婶子那天跟我说,张家出了个举人,这好处自然让他们落了,菊花太不顾娘家哩……”
刘云岚不高兴地说道:“咱家的事要她操啥心?菊花也不是那样人。娘,你甭听人乱说好不好?那些人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然后扎堆掰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也没个准的。就说这事,卖辣椒总共也就赚了千把两银子,我们也分了几百两,还有来喜也要分一些,张家哪里得了多少好处了?”
张氏听了恍然,又奇怪地问道:“那张家买那么大一片山……”
刘云岚有些头疼,耐心地跟她说道:“娘,这是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难不成人家的钱咋来的都要跟你说明白?要是小婶子问我挣了多少钱,我也不想跟她说哩。不是不能说,是不想说。各人管各家事,不然的话,扯起来就没完没了,还容易惹是非。”
张氏见闺女不高兴了,忙道:“娘不问了,不问了。”
又扯些旁的闲话,却见青木推门进来,见了她轻声叫道:“娘!”又说道,“春上容易犯困,娘咋不躺一会?”
张氏见他这时候回家来,想是有事情,她向来有些敬畏这个女婿的,忙站起身笑道:“娘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瞌睡。跟云岚说了会话,正想去瞧瞧她外婆孵的小鸡哩。”说着赔笑着出去了。
青木待岳母出去后,脱了外衣,从床头的暗格里掏出一个簿子,在桌边坐下翻看,一边问刘云岚道:“葫芦哩?又去姑姑家了?”
刘云岚小声道:“可不是,恨不得眼睛一睁就过去了。家里两奶娃子,又不会说话,没那边热闹,菊花又总是弄些花样让他们玩,这不,他就不肯回家了。”
青木查了数据,将簿子放回原处,又到小木床边瞧了睡熟的黄瓜一会,忍不住微笑,觉得儿子睡着了还嘴角微翘,又不时地抿两下,好像在吃啥的样子,实在喜人!
他重又在桌边坐下,见媳妇手上的针线活计,好像是一件无领的上衣,看颜色大小应该是他的。这奇怪的样式是菊花捣腾出来的,刘云岚见方便,也就跟着做了。如今郑家和张家人的衣裳可谓是五花八门,奇奇怪怪的,反正乡下也没人计较这个,菊花是怎么方便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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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题发挥
“我还有不少衣裳,咋又帮我做哩?见天这么忙,晚上也不闲着,眼睛都熬红了。”
青木有些心疼,刘云岚把全家人的衣裳鞋袜都包了,并不因为婆婆也做针线,而漏掉一人。先还不觉得,等添了两个小的,那针线活计就更多了,因此,晚上青木看书,她就在一旁做针线,常熬很晚才睡。
刘云岚依然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地说道:“天暖和了,这个是脱了夹袄单穿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咋这个时候家来了?”
青木道:“查个数。娘刚跟你说啥哩?”
他也是关心的意思,因刚才觉得张氏神色有些异样,以为她家里有啥烦难事,想求闺女帮忙,自己正好进来了,让她不自在。
刘云岚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叹了口气,一边用手揉揉脖子,一边跟青木说了张氏刚才的话。她向来有事不瞒青木的,再者,若是青木不经意地听见这些闲言闲语,说不定心里会不痛快,不如自己告诉他倒好。
青木听后沉默了一下,轻笑道:“婆娘们在一块,难保不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你也不用搁心上。不过要多劝娘一些,省得她听人闲话心里起疙瘩。”
刘云岚点头道:“我可不是说了她几句么。唉!总算爹娘还肯听我的话,要是跟柳儿娘似的好强,可要闹腾死了。”
青木看了媳妇一会,忽然将凳子往她身边移动一些,凑近她轻声道:“菊花是啥样人,你也晓得,她其实最是顾娘家的,不过因为……”
黄瓜均匀地呼吸着,房间里一片安静,衬托的青木话音低沉,窗外鸟儿叫声也格外清脆。
刘云岚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