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阿和与阿芷在两百名家丁的护送下,乘车离开了魏王府的别院,向城外走去。为什么选择清晨,魏王府的人说是最近天气热,怕两位姑娘在路上吃不消,所以还是选择早晚出行。而在阿和看来,这不过是因为清晨行人少,可以避人耳目,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车子在城内走时,阿和透过帘子向外望去,只见路上的行人见到了魏王府的仪仗,莫不慌忙避让,神情甚是恐慌。这与阿和在北燕都城时见到的情形都大不一样,无论是大婚之时她的仪仗入城,还是秋猎时皇家仪仗浩浩荡荡地出城,北燕的百姓总是兴致勃勃地驻足观看,在皇辇经过之时还会跪拜行礼,可见皇室在北燕百姓心中还是很受尊崇的。然而忻州城的百姓,对魏王府的队伍,惧怕之意远大于尊敬之情。
听元祥说,当年汉东比邻汉中,受其影响,对北燕朝廷的反抗也时有发生,大小叛乱让朝廷应付不暇,先帝就委托自己的亲弟弟魏王率兵镇守。素有铁血铁腕之称的魏王一到汉东,大小叛乱莫不望风而降,四周蠢蠢欲动的漠北粟末部落和汉中地区也不敢对魏王小觑,因此魏王就成了汉东地区的定心丸。魏王战功赫赫,先帝只能封赏,也不敢轻易将他调走,于是二十几年下来,魏王成了北燕亲王之中封地最大、手下亲兵最多,势力最为雄厚的王爷。
说起来,这样的人物听着有点耳熟——阿和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端王。当年端王府鼎盛之时,父王的幕下之臣人才济济,以至于朝中传出了郦妃篡位、端王摄政的谣言。然而,父王早逝、郦妃被废,那些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阿和现在回想起来,总有几分不真实感。
这位已经去世的魏王到底是个什么的人呢,是忠心耿耿,还是野心勃勃?如果看到自己的继承人、世子元城如今的作为,魏王会作何感想呢。
阿和靠在车窗旁,感觉到路面变得崎岖起来。车开始晃动得厉害,阿芷忍不住说道:“这忻州哪里都好,就是山路太多,倒不如并州四通八达,住着舒服呢。”阿和安慰道:“忻山别墅是建在山上,有利有弊,山路崎岖了些,但山上风景好。姑娘再忍忍吧。”
“说来以前并州那边也是路不好走,晋王殿下一来,不到两年的功夫就修了两条官道,如今进城出城都方便多了。叔父还说,这不但是晋王殿下的功绩,也是朝廷的意思。”阿芷随意说道,“魏王在世的时候,忻州是汉东第一大城,如今倒是并州更显得富庶了呢。”
阿和自然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刚要再问,马车骤然停了下来,阿和觉得自己的头磕到车窗上,“咚”的一声,阿芷直接从座位上掉了下来。
“这车夫怎么做事的,摔痛了我,看你们怎么跟世子和王妃交代!”阿芷那大小姐脾气又显露出来了。
阿和也摸摸头,刚要开口,就听外面有人喊:“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魏王府的车驾?”
阿和连忙探出头,只见在狭窄的山路上,魏王府的家丁将车子前后围住,做出了抵御的姿势。对面山坡上,大概有三四百人堵住了进山的路。那些人都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样子。
应该不是御林军,阿和心中打起鼓来,御林军虽然也会便装,但全军训练有素不说,几乎每个人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站在一起那队伍、身形就能让人感受到威慑力。必须称赞首领邵青带兵有方。
而眼前的这伙人,身形各异,气质也不同,队形错落有致,并非乌合之众的感觉,甚至当中好像还有女子。这是哪里的山匪要来打劫吗?不像啊。阿和迷惑不解,就见那名女子径直朝车驾方向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阿和一听这声音,激动几乎想跳起来。
那是卫岚。
卫岚一身黑色劲装,头带斗笠遮住了半张脸。此时她稍稍抬起头,看到了阿和从车窗里露出的半张脸,笑道:“束手就擒者,可免死罪!”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阿和分明能感受到卫岚言语中的威势。
为首的赵校尉和另外一名家将大怒,叫骂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拦魏王府的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这是想造反吗?州府就在附近,难道不怕就诛九族?”说着双双亮了兵器,后面的兵卒也都抽刀出鞘,随时准备应战。
卫岚亮出腰间一枚令牌,说道:“魏王世子元城犯上作乱,本将乃汉中军机左营统领卫岚,奉北燕皇帝和汉中王之命,特率亲兵前来围剿。识趣的速速放下兵器!供述魏王府叛逆之行者,可从轻发落!”
卫岚话音刚落,后面的黑衣卫士也纷纷亮出兵器,将魏王府的队伍团团围住。
“卫岚?汉中军机营?汉中的人凭什么管我们汉东的事,你们汉中都是乱臣贼子,居然敢袭击亲王车驾?”
“等一等,赵兄,如果她真的是那个汉中第一女将,说不定是为了报仇来的,汉中王猎场遇袭的事可能暴露了。”
“老子不信!落在汉中人的手里,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咱们要赶快突围出去,去禀报世子!”
“车里的两个人怎么办?”
“哪里还顾得上管她们?先突围要紧。”赵校尉看了一眼车子,心想那个吴国的小宫女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有她在简直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围堵。
赵校尉指着周围的三四个人,使个眼色,说道:“一起上!”说罢就见这几个人操起兵器,将卫岚团团围住,就要一起动手。
卫岚站在正中,剑还未出鞘,身姿也出奇地安静。就见一人绕至卫岚身后,举刀向卫岚头上劈去;同时另有一人在正面,刀锋直指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