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回,他真的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即使从前,他骗了自己那么多次,可对于他刚才的那句话,楚沉夏却是从心底里接受,并打算原谅的。
对他而言,景旡虽不是亲弟,但如亲弟一般,弟弟做错事情,大哥又怎么真的生气,终究是会原谅的。
马车动了一动,正要行驶,一个急切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等一等,等一等。”
楚沉夏掀起车帘看去,见是刘正声,双眼不禁微微眯了起来,这可是司刑寺门口,他来干什么?
“我在附近听说先生来了司刑寺,便打算与先生聊上一聊。”刘正声说着便往马车上爬来。
楚沉夏见状,忙闪身后退,为他让出空间,今日真是巧了,大家都来司刑寺门口找他聊天,景旡是来道歉的,那刘正声呢?
东宫中他二人有的是机会谈话,为何不在东宫提及,非得在这人多眼杂的司刑寺?
“先生在狱中可有新发现?”刘正声调整好坐姿后,便问道。
先生是谋士的特别称呼,东宫众人都不这么称呼自己,唯独他,一个户部尚书,却以这种敬语称之,实在别扭。更何况面前这个人比自己年长多少不知,听他叫自己一声先生,着实令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当下故作谦虚道:“目前还没有发现,对了,先生之名,晚辈背负不起,如果刘大人不嫌弃,不如叫我一声沉夏吧?”
“先生有大才,我这么称呼也是应该的,我今日是有事来告知先生的,就不要浪费时间在称呼这种小事上了。”刘正声淡淡一笑,转开话题道,“当日下朝之后,我曾经得到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几个字,先生猜是什么?竟然……”
“旭王将于今日辰时暴病而亡。”楚沉夏云淡风轻地插嘴。
刘正声显得十分吃惊,探出半个身子问道:“什么?殿下竟然也收到了字条?这凶手的做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由于他的表情太过浮夸,因此被楚沉夏认定,他早已知晓自己也收到了字条。
“朱大将军急急赶回建康,不也是因为那张字条吗?恐怕他的那张字条要比我们早收到许多,可见凶手处心积虑有段日子了。”楚沉夏虽与他交谈,但目光却飘渺的很,心中似乎想到了别处去。
刘正声却未发觉他的心不在焉,反而认真思考他的话,缓缓说道:“先生觉得凶手是谁?真是关在地牢中的那个丫头吗?我觉得不像,这种事情绝不是一个人做得出来的,相反,我认为是一股势力。”
楚沉夏将目光收紧,问道:“那刘大人觉得是哪股势力?”
刘正声紧紧盯着楚沉夏的目光,足足盯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琅琊王氏。”
“哦……”楚沉夏拖着长调淡淡应了一声,方才前倾的身体此刻便坐直了。
“怎么?先生一早就知道了?”刘正声眼中光芒大盛,似有警惕之意。
楚沉夏见他用的是“知道了”三个字,而不是“猜到了”三个字,明摆着他知道琅琊王氏与东宫结盟之事,今日便是来试探自己的。
当下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他与季氏的关系太过密切,尚且不知他到底是为季氏还是为皇帝做事。
楚沉夏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不,我只是对刘大人所说的有些失望,孙大夫入狱,他琅琊王氏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再者说了,这朝堂上谁不是在趁机在拉拢徐家呢?”刘正声脸上忽然闪出一丝轻蔑,虽然极其浅淡,但还是被楚沉夏捕捉到了。
“那刘大人何以见得是琅琊王氏下的手呢?”楚沉夏发问道。
刘正声没有半分犹豫,将心中早已推敲不下十遍的措词说了出来,“他江城盟主千里迢迢跑到建康来,一来建康旭王便出了事,实非巧合,不过我也是猜测罢了,但倘若真是他王铨鸣下的手,势必有人在帮他。”
“那刘大人觉得这个人是谁呢?”楚沉夏故意顺着他的引导问下去。
刘正声不安地动了两下,刻意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是……兵部尚书卫术铭卫大人。”
楚沉夏忽然觉得背脊一寒,面前这个人知道的不比他和刘衍少,甚至还想借用东宫的手除去他的敌对方,他之前将自己隐藏的那么深,渺小卑微到不引人注意,这个时候却忽然跳出来,试图在混乱的朝局中插上一脚,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提防。
不管怎么样,楚沉夏至少能确定一点,他绝不是刘彧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妄图与刘彧作对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