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慨会说,我来找你不是谈左溪冷的,也不谈你们药店的经纪,只是年龄相仿,把酒言欢。你要是担心这食物里有毒,我当着你的面,每样都夹出一点,吃一口。
慢慢地,马伏枥解除了对刘慎凯的戒心。
有时候刘慎慨会陪马伏枥喝两盅,更多的时候只是放下食盒,说几句话就走。
如此,半月有余,已出了正月。有一天,牧童没来送食盒,马伏枥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晚些时候,刘慎慨陪着牧童一起送来一个大食盒,说是家里的管家媳妇做的面点,不光有小笼包,还有煎饼、饺子,都是地道的安禄县面食,如果对口味,可以天天让她做。
马伏枥这一吃,就上了瘾,说不知道除了米饭、小笼包之外,还有这么多好吃的面食。
因刘慎慨从不跟马伏枥谈左溪冷的事情,所以,马伏枥不反感慎慨,到后来,马伏枥一有空,就主动约慎慨一起吃饭。他有时候要回请慎慨。
慎慨了解到钱生益的人有时也来找马伏枥,将此事告知世琦。
世琦对钱痴有些怀疑。
慎慨和马伏枥俩人越发熟稔,谈的话题增多,只是不谈经纪。慎慨隐约感觉到,马伏枥也很想把左溪冷抓回来,好像他们家的什么祖传药剂被左溪冷偷走了。但是慎慨想不明白为什么
席间,慎慨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马伏枥家有一口法国人送的珐琅钟,是他父亲看好这个人的病,此人不胜感激,将一只做工精良的珐琅钟送给了他父亲,伏枥父亲喜爱异常,无奈有一天不小心被摔坏了,这口钟再也不走了,再也发不出那美妙的滴答声。到处都找不到可以修好这口钟的匠人,都说这样的钟,只有皇宫的匠人才能修好,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请不到皇宫的匠人啊。他父亲寝食难安,这口摔坏了的钟,成了他父亲的心病。
此时的聚福堂汉南槽坊已经开始正常经营了,会长刘忌盈帮忙到县太爷那里争取来的结果,那些伙计们终于有事可做,槽坊开始挣钱,世琦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要是再晚一点,连安禄县的酒槽坊都要搭进去了。
慎慨回去把珐琅钟的事情说给世琦听,世琦问伯立身和伯弘,听说安禄县上有个很有名的修钟人,叫任小瞎,无论什么样的钟,没有他不会修的,你们听说过没有?
伯弘说他只是听说过,并不知情。
立身说他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虽说是个瞎子,但修钟的本事正常人无法企及,只是此人脾气古怪,给不给修,要看他心情,多少非富即贵的人被他拒之门外。
世琦说,事到如今,要争取到妙手春的支持,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求任小瞎。
立身还要保证杜老大的生命安全,无法离开,他根据症状估计杜老大是中了大剂量的麻醉药,并不是中毒。
世琦说修钟的事情只有他自己亲自走一趟,才有胜算,立身不同意,说家不可一日无主,酒槽坊跟家里一样,现在世瑜在牢里,念同有病在身,世琦不能离开汉南。只有让伯弘和象慈一起回去,想方设法修好,然后父子二人就留在安禄县,准备象慈和梨花的婚礼,不管修好修不好,请衣家老爷安排人尽快把钟送回来。
伯弘说,他们父子倒是愿意回去,但是俩人一走,这边就没有指导工人酿酒的师傅了。
立身说,这不有东家在嘛,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亲自操刀,你还不放心?
慎慨从马伏枥家里将那口坏了的珐琅钟抱过来,伯弘和儿子象慈俩人说走就走,世琦又想办法找了英国的小火轮船让伯弘父子搭乘。
伯弘看到,那口珐琅钟,有一尺来高,半尺多宽,塔形结构,下为底座,上为表盘,表盘上有一个小尖顶,可以坐在桌上。据说好的时候可以报时,可以奏乐,现在时针分钟都不动了,更不要说奏乐。
象慈知道这口钟珍贵,用包袱包好,背在身上。
上船之后,象慈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梨花了,不由一阵激动。
有天夜里,月明星稀,薄雾氤氲,江水潺潺,宛如仙境。象慈矗立船头,见景生情,拿起梨花送他的玉笛,送到唇边,悠悠扬扬吹奏一曲梅花落。
陡然,天上飘过一团黑云,江上刮起一阵飓风,小船瞬间倾斜,象慈大叫一声落入水中。
伯弘听见喊声,顾不上许多,踉踉跄跄扶着船舷爬上船舱,早不见了象慈的踪影。
伯弘不会水,一边哭一边大呼救命。
风此时已止,明月复出。船头聚拢了一群人,沿江看下去,隐约看到一个黑点顺江流走。大家七嘴八舌感叹着,说是妖风。
船家吩咐靠岸,伯弘请了人打捞。
打捞几日无果,船家要开船。
三十五雨打梨花深闭门
伯弘顿足捶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么呆下去也不是个事,伯弘打听了此处地址,记在心间,忍悲上船,看到那口珐琅钟还好好地,想起一切都是因它而起,不由心中更为悲切。
伯弘回到柳树村,见到衣传广,诉说象慈和珐琅钟之事。
衣传广不由也掉下眼泪来,一边派世瑛去找任小瞎,一边让世珍安排人到象慈落水的地方去找。
梨花听说了象慈的死,昏天暗地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