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快地分好了玉瓶。
一时间竟然无事可做,房内顿时静了下来。
丁一微不可见地叹了声,人便站了起来。
袖子却被一股力道扯住了,微弱,却执拗。他垂眸看去,玉雕似的手指,在黑色的袖子下,衬得更是纤细,连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傅灵佩执拗地看着他,一双眸子如洗练过的天空,澄澈清晰:“我们谈谈。”
“好。”
丁一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傅灵佩突然道。
“在冰宫之时,我与沈清畴两人同时遇见了七色莲,当时我已经受了伤,并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如果他要独吞,我亦是无法。”
她突然苦笑了笑,坦然道:“这应该属于女人的直觉,我能察觉出他对我的不同来。潜意识里,我也利用了他对我的这一点不同,与他周旋,用我的炼丹术与之达成交易,最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所以我需要将炼制的一大半通天丹给他。”
“唔。”丁一沉吟着,脸上却并没有惊讶,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对着旁人剖析自己,需要极大的勇气。
傅灵佩此时站在这个黑衣男子面前,尝试着离开赖以生存的重壳,露出柔软的内在,周围似有凉风嗖嗖地吹在身上,冷得让她想蜷缩起来。
不过,她仍然极力控制住了颤抖,站得笔直:“所以。你说的没错。虽然我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在这方面,我确实是个卑鄙的人。我想岔了。你瞧不起我,恶心我,也是应该。”
“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豁达,这阴暗的心思,藏着掖着,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你厌恶或者恶心我,也是寻常。当年师尊为我所取的道号,静疏。疏朗开阔,我却一条也没做到,白白辜负了他的期待。”
她紧张地咬了咬唇,缓缓却坚定地展开双臂:“你看,这样的我,你还欢喜么?”
眼眸似被一层雾气洗过,更清亮耀人,如尘埃尽去的鲜妍花朵,镀上了一层亮丽的柔光,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迷人。
丁一突然缓缓绽开了一抹笑,笑意从嘴角染到眉梢,原本的阴郁和疏离像是日光下的雾气,一下子蒸发了。
“欢喜,怎能不欢喜。”他手一带,就将人卷到了怀中,紧紧地搂住,下巴驻在那瘦弱嶙峋的肩膀上:“我欢喜极了。”
“是我想岔了。以后,我必不会如此。”她喃喃道,声音里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澈。眉间一片澄明。
傅灵佩试探着脱出重壳,却被温柔以待,身上背负的重担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
两人静静地相拥,沉浸在此刻的温情中,没有那些激情缠绵,但此刻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近。
“我与沈清畴……”
她将之前沈清畴的交集娓娓道来,他出入傅家谈合作,包括那一对双生火等等。说到傅家那兄奸弟妻的丑闻,脸才红了起来,薄薄的一层粉泽从头到颈,甚至有延升下去的趋势。
丁一忍不住亲了亲:“接着说。”
“我以为那日之事,不论沈清畴参不参与,他起码是知情的。此后我跟踪黑衣人,却被吴云楚湘所伤,更为他所救,若非你出现,也或许他还会继续施展他的魅力,妄图将我纳入那裙下之臣。只是,其中还有许多说不通之事。”
比如说,沈清畴对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若是真情,那出现在傅家,或许是走曲线救国的路子。若是假意,那究竟是与傅家有何渊源,傅家灭门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她有这个感觉,若是弄不清楚,怕是这灭门之祸能阻得了第一次,却阻不了第二次。
丁一:“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傅灵佩:“……”
丁一挠挠脑袋:“好像是不太适用这里。”
证据链不足,无法排除。
“好了,别愁了。我送你个东西。”丁一手一翻,一只蠕动的小虫子出现在了掌心,灰灰的身子,极小极不起眼,还在一前一后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