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星上前,拱手道:“风公子是来找先生的吧,先生在屋子里头呢。”
风如玉点头,没有着一字,便大步走了过来。
木质的双门被推开来,庄墨抬眼看去,面前白衣决然的男子,白皙的面色上还有没有来得极刮去的胡渣,没有从前的潇洒不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之感。
“你来了。”
风如玉咬牙:“我们三人是一同长大,你妄自菲薄,曾经言及要护他一生一世,可是结果呢,他是死在你的手里。”双眸渐渐的蒙上一层红色,“我本不想来的,尤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就更加的不想来了。”
“你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我吗?”庄墨低头自嘲一笑,“连我都想杀了我自己,更何况是你。”
风如玉道:“可是我又不得不来,受人之托的事,也要办到。”
“听说,你在动乱中,得殿下之托将太子妃带出了都城,现在太子妃她,如何了?”
“死了。”
简短的两个字,让庄墨的心揪紧,他抬眸,望着风如玉,眸中尽显不信,他问道:“有你护着,怎么会?”
风如玉道:“我能护着她的人,可是若她的心已死了呢?一个心死的人,我怎能护着住呢。”
庄墨噤声,心猛然间跌入冰潭中,全身冷的可怕。
风如玉又道:“就在我知道你的消息时候,太子妃她,自尽在房间内,临走时留有遗言,她让我问一问你,可还记得太子殿下当初占卜时的挂签吗?”
当年秦淮所占卜的挂签,那樱花之劫的命数整个止灵的人都不会忘记,庄墨自然也不会忘记。
“还记得当年你与殿下在蓉城相遇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一瞬间,庄墨的心就那样突然间揪紧,难受紧,那从前一直没有在意,不去想的事情,就那样全部的浮现在脑海。
那是幼时的庄墨与哥哥逃到蓉城时,庄墨还记得,他宿疾复发,哥哥心急如焚,将他放置在一颗花树下,便去火急火燎的去寻了大夫。
那时的他不知道,他栖身的这颗花树究竟是什么花,只知道好看极了,而现在他再想起时,那颗花树,不正是止灵当时盛产的樱花树吗?
原来,那卦签中所预言的劫数,便是他呀。
风如玉道:“殿下他,将这件事瞒的真好,若不是在他自刎在城门前时的那一番话,太子妃也不会从中找出破绽,那么我到现在还都不知道,殿下此生会遇到的劫数,就是你!”
“殿下他……说了什么?”
“那一日国都城门前,殿下他说:若是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他……也认了。”
认了?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的,让庄墨痛恨自己的同时又觉得秦淮很傻,明明从一开始便知道他是他的劫数,明明可以有很多的时候可以杀了他,以此来杜绝劫数的发生,可是秦淮他却偏偏认了?
秦淮他,宁愿失去自己的全部,也不愿去杀了他,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傻的人了吧。
庄墨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抬眼看向风如玉,哑着嗓音问道:“太子妃让你来,要带给我什么话?”
“太子妃还让我问一问你,知道了这一切,心中可有愧疚?当初舍弃殿下去追随高仙庸,可曾后悔过?”没有等庄墨答,风如玉便又道:“其实,事情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你心中是否有愧,是否后悔过本就毫无意义可言,殿下他,既然舍弃了一切只为你,那么你也该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把殿下的那一份,也活出来。还有……”他从怀中一个锦袋递给庄墨道:“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风如玉将东西交予庄墨,而后便再未着一字的转头离去,瞳孔中那抹素白的身影渐渐迷离成一点,直至看不到。
庄墨这才低头,打开锦袋,那里面放着的,便是风词书院的星月玉佩。
他从锦袋中将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中,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
“明月虽美,但是若没有繁星点缀,便美中不足。就好比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是同样的道理。”
“浩瀚繁星,独衬得一月,明月为殿下,而周遭的繁星则是止灵众生,明月之光,恩泽众生。”
“那,明月身旁最亮的那颗,可是阿墨你?啊!我想到了,往后书院佩戴的院佩,就以星月为图。”
那美好且又熟悉的对话,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眼眶中的雾气也逐渐的凝结成珠,从脸颊而落,滴至手心中那抹翠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