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郭千本很快接起。焦忞说:“我明天就跟香香回青东。”郭千本说:“那我明天过来接你们,你们几点的飞机?”焦忞沉默片刻。郭千本等不到回答,奇怪:“老总?老总?”焦忞磨着牙齿开口:“不用来接我们,你明天等我微信,去机场接褚琴。”“褚阿姨?”郭千本惊讶,“她要来青东吗?”“对。”既然避无可避,他不如主动现身。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要挟过。焦忞挂掉电话,面色沉沉,他攥紧手,空饮料罐头“咔嚓咔嚓”被捏得面目全非。又坐了会儿,他冷静下来,看了眼时间。香香已经睡了几个小时。焦忞起身,走到隔壁客房门口,正准备敲门,他顿了顿。回去拿了手机,他边走边发了一条微信给顾襄,问她有没有醒,要不要出去喝杯东西。等了两分钟,顾襄没回复。焦忞靠在她房间门口,摸出烟点上,又发一条。依旧没回复。看来是没醒……焦忞侧头看着她的房门,嘴角翘了下,嘟囔:“真能睡。”她从小就能睡,尤其是在坐车的时候。通常他开着开着,想跟她说话,一转头,她就睡成了猪样。他最不耐烦带小孩,也幸好她已经不用坐儿童安全座椅,又安静少话,他才能一直忍受。后来是什么时候,看见她在车里睡着,他有了想抱她的冲动?焦忞已经记不清了,他后来还故意冷了她很久,她倒好,完全没有察觉,最后还是他自己忍不住,去她大学接她出来,带她去改善伙食。想起往事,焦忞嘴角含笑。可惜,她现在是真长大了……瑞华医院,安宁疗护中心,高劲……焦忞眯着眼,把烟抽完,瞥着客房门自言自语一句:“睡吧睡吧,不吵你。”他重新回到自己房间。顾襄和高劲手拉着手,在海边散步。这时间海边依旧不冷清,三三两两的人结着伴来这里吹海风。短短几百米,顾襄已经见到了四对情侣,算上他们,就是五对。顾襄低了会儿头,然后侧眼瞄向高劲。高劲似乎长了无数双眼睛,他目视前方,嘴角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翘起。顾襄收回视线,手臂不自觉地晃了几下,晃着晃着,她顿住。好幼稚……高劲捏捏她的手,眼神问她怎么停了。顾襄若无其事道:“我鞋子里又进沙子了。”高劲蹲下来,“那把鞋脱了走,舒服点。我给你拿鞋子。”顾襄蹭了蹭脚,让凉鞋脱下来。高劲只见她左脚后跟一蹭,右脚后跟再一蹭,两只小脚往沙地一踩,脱好了。明明是无用功,但他还是忍不住掸了掸顾襄脚背上的沙子。顾襄翘了翘大脚趾,她前几天涂了肉粉色的甲油。高劲一笑,捏了下她的大脚趾头,然后拎着凉鞋直起身,再次牵住她的手。顾襄又晃了一下手臂。两人慢慢走出沙滩,顾襄重新穿上凉鞋,凭记忆带高劲去找周边的其他住处。可惜找了几家,竟然全都爆满。顾襄想了想,说:“要不然,你睡我那里吧。”高劲心跳有一秒不稳,回答:“那好。”顾襄顿了顿,提醒他:“你打地铺。”高劲笑了:“没问题。”回到酒店房间,顾襄先打电话请人送两床被子。被子很快送到,顾襄道了谢,高劲把被子铺到大床一侧的地板上。接下来就是洗漱,高劲清清嗓子:“你先去洗?”“嗯。”顾襄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一关上,她就有些后悔,低头看手上的睡裙。白色肩带款,胸部带海绵,蕾丝装饰,略宽松。其实跟普通的裙子差不多,但这件裙子的性质是睡衣……她应该带居家服出门的。外面,高劲枯坐许久,才听见水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衣服,用手轻拂几下,拂去看不见的灰尘。配色确实很胆大,但他越看越好看。水声断了一会儿,又接着响起。她涂好沐浴露了……高劲甩开胡思乱想,他继续转移注意力。十多分钟后,洗手间的门再次打开。顾襄擦着头发,穿着长及小腿的白色睡裙,脸颊红润,慢慢走了出来。“我好了。”“哦……”高劲在随身带的那只包里掏了几下,走进卫生间。“我洗了。”“嗯。”顾襄没看他拿了什么,她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擦头发。等门关上,她坐到床边,拿起手机想听时间,这才看到焦忞发来的几条微信。她手机一直放在客房,没带出去。顾襄点开微信看完,又听了一下时间。很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有回复。她钻进被子里,呆了一会儿,偏头看地板上的被子。不知道高劲会不会说地板太硬……顾襄打量大床,床有两米宽。他说只带了一套衣服,那他带睡衣了吗?卫生间里,高劲没带睡衣,干净内裤倒是带了。只是他没想过会跟顾襄同房,他脱下来的内裤该怎么处理?高劲拿着内裤的手搭在水池里,眼睛看向酒店提供的小肥皂。可惜,她在这里,那他在客房里晒内裤太不雅观。他忽然好奇顾襄是怎么处理,他没见她晒出内裤。高劲呼气,收敛神思,他找到垃圾桶,松开了手。顾襄一直坐在床上等待,男人洗漱动作快,十分钟后她就听见了开门的动静,抬头望去——高劲上身衬衫,下身西裤,还好没系皮带。顾襄:“……”高劲自然走来,说:“冷气嫌大吗?”顾襄摇头:“你冷吗?”“不冷,我怕你睡觉冷。”“现在不冷。”高劲走到她边上坐下,拣起她几缕头发,发梢还有水珠滴落,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说:“头发也不擦干。”顾襄道:“待会儿就干了。”高劲替她擦头发。顾襄任由他动作,跟他聊天:“我妈明天会来青东。”“嗯?”高劲没想到,“明天大概几点到,需要去接吗?”“她明天才能告诉我准确时间。”高劲问:“她来青东看你?”“她有事做,顺便看我。”高劲一边替她搓干头发,一边问:“听说你妈是作家,我很少看文学书籍,她主要写什么?”“小说诗歌,还有一些无病呻吟的文章。”褚琴知性又感性,她创作的作品很受女性喜爱,这几年每年版权费就有上千万。顾襄说着母亲的事,说得差不多时,她的头发也快干了。高劲的裤腿上留下了水珠蒸发后的印记,他没在意。替顾襄用手梳理好长发,他把她头发挽到耳后,露出她的耳朵和修长的脖颈,“好了。”他说。顾襄刮了刮他裤腿上的水印,高劲一把抓住她的手。顾襄抬眼。高劲若无其事地微笑:“我去洗毛巾,这毛巾是你自己带的?”“嗯,你有没有带自己的毛巾?”“带了。”高劲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顾襄说:“你没带睡衣吗?”“嗯?”高劲没听清,他关掉水龙头,拧干毛巾,“你说什么?”“没什么。”顾襄道。时间不早,高劲问了顾襄一声,然后关灯。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顾襄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侧过身,瞧着地板上的人。他还真穿着衬衣西裤睡觉……顾襄手指头抵住嘴唇,弯起嘴角。她小声说:“你没带睡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