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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莫如看过回书，起身去书上做好批注标记，再将江行云的回书另放。张嬷嬷进来，待谢莫如将东西收拾好，方笑，&ldo;姑娘，午饭已经好了。&rdo;&ldo;嗯，这就过去。&rdo;谢莫如自书案前起身，张嬷嬷服侍她穿上厚衣裳，系好大毛披风。谢莫如道，&ldo;嬷嬷，让小丫头们来吧。&rdo;&ldo;嬷嬷干惯了。&rdo;张嬷嬷含笑，&ldo;姑娘在大奶奶面前，也这样高高兴兴的，嗯？&rdo;谢莫如道，&ldo;我本来就很高兴。&rdo;张嬷嬷眼睛弯弯，&ldo;是啊。&rdo;服侍着谢莫如去了正小院儿。她是真的高兴，姑娘一日较一日出众，而且，大家能看到她家姑娘的好处。如今杜鹃院扬眉吐气，丫环婆子都高兴，她却没觉着姑娘比以前有什么不同。已入腊月，马上就是年了。外头风寒，谢莫如穿的厚，并不觉着冷，出了秋菊院，过了月桂门，就是小花园。方氏正在园里赏梅花，天冷，花开的更艳。方氏披一件紫貂裘，还是像往常一样，并不说话。哪怕谢莫如走到她身畔，她似乎也无所觉，只是静静望着一树红梅。她常年在园中侍弄花木，皮肤不再细致，但要说老，也没有。她就像一段凝固的时光，世事如何，已与她再无相干。☆、值得方氏的寿宴，于今日帝都已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悄无声息的便过去了，关注者寥寥。如今大家要准备的是承恩公府寿安夫人的七十大寿，谢太太自然也接到请柬，她对两姐妹道，&ldo;穿的喜庆些。&rdo;谢莫如道，&ldo;祖母，我就不去了。&rdo;谢太太想了想，&ldo;也可。&rdo;上次扫人家面子太狠，为人嘛，还是有张有弛，有进有退才好。谢莫如主动要留在家里，谢太太心下松口气。倘以往，不带谢莫如出门，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如今得看谢莫如自己的心意。其实，谢莫如去与不去都无妨，反正就是有事，谢莫如也能自己解决。如今，谢莫如不去，起码表现出一个退让的姿态。这个姿态，能全承恩公府脸面，能表明谢家避让的立场，于两家，都不是坏事。谢莫如如此识进退，谢太太心下轻松，笑道，&ldo;过年事多，过几天还有大公主、二公主的及笄礼，你在家里，家里有什么事，你看着处置。&rdo;把家事托给谢莫如。谢莫如应一声&ldo;是&rdo;。这一次，谢环谢珮倒没有想着同去，主要上回惊吓不轻，对公门侯府，这两位有些心理阴影。及至寿安老夫人寿辰那一日，谢莫如用过早饭过去松柏院请安，待送走谢太太，她便回杜鹃院休息了。张嬷嬷怕她不乐，笑道，&ldo;上次姑娘自庙里带回来的那道煨豆腐，不是吩咐奴婢交给厨下学着做么。今儿叫厨下做来吃如何？&rdo;天儿冷，热热的豆腐，倒是好菜。谢莫如笑，&ldo;也好，他们学会了么？&rdo;&ldo;待中午姑娘尝尝就知晓了。&rdo;谢莫如其实没什么不开心，难不成她还很喜欢去承恩公府不成？谢莫如笑，&ldo;我跟二叔去的时候，还是暑天，有道素拉皮很好。上次跟祖母去，天儿就冷了，人家不做这菜。倒是煨豆腐也不错，我尝着，似有小松菌的味儿，便让庙里多做一份，带回来给厨子尝尝，学着做，这会儿吃倒是不错。让他们多做一份，等中午嬷嬷也尝尝。&rdo;张嬷嬷笑，&ldo;那奴婢就沾姑娘的光了。&rdo;外头阴天，屋里也发暗，谢莫如便不看书，主仆二人说着话，让丫环煮些奶茶来喝，暖和的很。中午吃的煨豆腐，谢莫如觉着与西山寺的还是有些差别，不过，杜鹃院的厨子也是极好的，虽味道有别，依旧是一道美味。待用过午饭，喝盅暖茶，谢莫如去松柏院理事。她不喜欢那些管事媳妇过来杜鹃院，于是，便是谢太太不在，她依旧是去杜鹃院理事。并不是谢太太的屋子，谢太太这院子带两个跨院儿，东跨院儿给谢芝兄弟住着，谢莫如便在西跨院儿理事，丫环们打扫干净，把炕烧热，笼起炭盆，她午后过去，有什么事管事媳妇过来回禀。谢莫如到松柏院时，天上开始密密的掉雪渣。谢莫如坐炕上，紫藤展开厚毯给她盖膝上，素馨捧来茶，谢莫如问素馨，&ldo;阿芝几个早上出门时可带雪衣了。&rdo;雨天有伞，蓑苙，雪天也有防雪的大衣裳。素馨道，&ldo;奴婢这就叫芝少爷屋里的丫环过来。&rdo;来的是个叫希翠的大丫环，希翠道，&ldo;带了大毛斗篷。&rdo;谢莫如点头，对素馨道，&ldo;去厨下说，预备些热热的红糖姜水，除了杜鹃院，别个院里都送些。晚饭给各院儿添个热锅子。&rdo;吩咐希翠，&ldo;阿芝他们回来，先服侍他们喝一盅。天儿冷。&rdo;二人皆应了，等着回事的管事媳妇们心下都说，大姑娘真是个厚道人。当然，宁姨娘当权时也半点儿不敢委屈到谢莫如。只是，宁姨娘是大大得罪过大姑娘的啊。难得大姑娘翻身后，对几位小爷这般细致周到。这些事，大姑娘便是不闻不问，谁也说不出大姑娘的不是来。大姑娘偏生问了，这就是人品了。谢莫如不管这些人如何想，谢家支持她，给她地位，并不是善堂做善事，而是想从她这里得到回报，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她都会让谢家看到回报。谢莫如问王二媳妇，&ldo;去接阿芝他们的，有几人？&rdo;王二媳妇道，&ldo;三位小爷身边儿各有一个小厮在族学跟着，跟车的还有四个大仆。&rdo;&ldo;一会儿过去接人时，多带几把伞。一则自己用，二则倘学里有小学生没带挡雪之物，就把伞给他们用。&rdo;王二媳妇应下。&ldo;再把府里的暖轿预备出来，祖父祖母有了年岁，二妹妹单弱，阿玉年纪小，别冷着，一会儿回府都用得到。&rdo;谢莫如又吩咐谢忠媳妇道，&ldo;要是雪下大了，让各处婆子们勤扫着些，雪天路滑。茶水房的多预备热水，今日天冷，各屋各院儿肯定要的多。&rdo;其实这些事，便是不说，只要有心的自然会做。倘是谢太太，根本不必吩咐，她年岁小，到底资历不足，是故要事事吩咐得到，不给下人偷懒的机会。接着，又有各处的事来禀。一个尚书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年底忙些，一天事情也有几十件。待谢莫如处理完，外面已是鹅毛大雪，天地苍茫。谢莫如站在门前不禁道，&ldo;好大的雪。&rdo;谢忠媳妇笑，&ldo;是啊，瑞雪兆丰年，好兆头。&rdo;谢莫如笑笑，双手抄在狐皮手捂子里，道，&ldo;今儿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了，你们自便吧。&rdo;谢忠媳妇带着一干媳妇婆子送谢莫如到松柏院外，待谢莫如走远，方各自散了。谢莫如刚回杜鹃院没多久，谢太太一行也回来了。谢太太心下挺舒坦，刚下车，暖轿已经抬了过来，没受着一点儿冷，这大雪的天儿，还是回家舒服哪。谢太太直接让谢莫忧回了自己院儿歇着，素馨带着小丫环们上前服侍，谢太太谢尚书换好家常衣裳。素娥已端来红糖姜水，谢太太喝一口，道，&ldo;给莫忧院里送些去。&rdo;素娥道，&ldo;太太只管放心，大姑娘早吩咐了，各院儿都有。几位小爷那里也预备下了。&rdo;谢太太心下满意，笑，&ldo;这就好。&rdo;又问，&ldo;阿芝他们可带了挡雪的衣裳？这么冷，该接回来。&rdo;谢尚书道，&ldo;学里又不是没炭火，哪个冬天不下雪，岂能因下雪就不念书了，又没叫他们萤囊映雪。&rdo;谢太太嗔丈夫一眼，素娥道，&ldo;小爷们都带了大毛斗篷，这也快到回家的时辰了。&rdo;谢太太点点头，对素娥道，&ldo;去说一声，把暖轿抬去，这么大雪，阿玉还小，下了车，叫他坐暖轿过来。&rdo;她家里男孩子素不娇惯，但谢玉年方六岁，谢太太养孩子精细。素娥笑，&ldo;大姑娘吩咐过了。&rdo;谢太太忍不住笑，&ldo;我可是省了心。&rdo;想着以后给孙子说亲，要是能寻到谢莫如这样的周全人，真是一辈子的福气。谢尚书微颌首，也觉着谢莫如非但周全，心地亦是清明。起码，她明白，家族支持她是为的什么？这样的人，方值得家族的投入。☆、及笄礼大雪下了一夜，谢莫如起床时还在下，雪太大，也就没法子去园子里散步了。谢莫如披好鹤氅，紫藤撑伞，梧桐也跟着，主仆去园中，折了几枝梅花，回来屋里插瓶赏玩。张嬷嬷笑，&ldo;这花儿可真精神。&rdo;谢莫如指了另一瓶花儿道，&ldo;给二叔院里送去。&rdo;张嬷嬷道，&ldo;二爷昨儿大概歇在公主府了。&rdo;没听说回来呀。&ldo;回不回来的，也给二叔送去。&rdo;二叔与宜安公主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时时留宿公主府。张嬷嬷道，&ldo;何不多折几枝，各院儿都送一送。&rdo;谢莫如只笑不语，张嬷嬷就知道不用再说了，打发梧桐去送花儿。谢莫如将修剪下来的花枝放到妆镜畔，你对所有人好，那么，所有人都不会念你的好。而她，本也不需要对所有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