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世子听完之后,不由得悚然一惊:“可若我们当真降了,走出了王都,岂不是要将身家性命,尽付他人之手?”
如今好歹还有潘仲他们那些将士们顶着,真开了城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但若是还像现在这样,我们必死无疑。整个陈国,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王都与几座小城,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乾坤已定,我等已无路可走了。”所以现在就是赌不赌的问题。
不过就算是要赌,湘定侯也不至于说是全无准备。
半晌后,湘定侯缓缓开了口:“且…先试上一试。”
总共三个名额呢,湘定侯不打算争第一,也不想落于人后,若能保住这侯爷的爵位,自然是再好不过。
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不知是否为潘仲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王都之中动荡的越发厉害了,想要出城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潘仲察觉到了里头有猫腻,便着人去调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背后的推手不是别人,正是那群王侯。
王侯们不愿只身涉险,便在背后支持百姓闹事,让百姓做他们的马前卒。
若那大周的皇帝如约封赏也就罢了,若是毁约,他们便另寻他途,如此鬼祟行径,着实是可笑。
但潘仲就算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都是一群连他也动不得的人。
潘仲不是没那个魄力,把这群软骨头杀个干净,反正陛下已经带人出逃了,唯一能够发号施令的人不在了,剩下的这些,潘仲咬咬牙、狠狠心,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正中那大周的狗皇帝的下怀?
他怕是不巴不得他们自己人先斗起来呢。
与懵懂的百姓不同,那群贵族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必然不肯乖乖受死,到时候两败俱伤。王都也一样还是要破。
就在潘仲犹豫的功夫,背后有了支持,再加上百姓自己的力量,最后终究还是叫他们寻到了机会。
身为领头人,领头的那百姓能不知道那群王侯是在拿他们试探城门外的那个皇帝?但这又能如何?
他们这些人,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输的了,但若是成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好赖能捞个王爷当当,不管是什么样的王爷,与现在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为首的人再发起冲锋来,便格外的勇猛。
“成败在此一举,不想死的都随我冲啊!”
伴随着一声嘶吼,本就蠢蠢欲动的百姓们顿时眼珠子都红了,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念头,就只是单纯的想活罢了。
而守城的将士虽说是潘仲手下的兵,但也只不过是寻常百姓的一员,能狠得下心来对自己人下手的终究还是少数,一个恍惚,竟叫他们冲散了队伍,冲到了城门口。
远处王帐之中,叶朔先是听到一阵喧闹之声,继而便是前所未有的惨烈的厮杀。
正在外头巡视的定王一怔,随即抬头望去,不过须臾的功夫,就看到一直紧闭的城门开了。
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的身上还带着伤,有的甚至胳膊腿都没了,却还是不管不顾朝着大周的营帐这边奔来。
一路鲜血淋漓,洒了满地。
“草民杜游,前来受降,望皇上开恩,免我等一死。”
为首之人强忍忐忑,跪地之后重重扣了个响头,地上浑浊的泥土沾了满头他也顾不得擦,他身后的人见状,赶忙也有样学样。
半晌没听到应答之声,就在众人心神紧绷几乎昏厥之时,不远处最为显眼的帐子终于被一双手给掀开了,再然后便是一道年轻,但不乏威严的声音——
“来人,赏!”
一个赏字,立刻让上一刻还是普通百姓的杜游变成了堂堂陈郡王。
杜游一怔,继而有些恍惚。
之后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消息传到王都,勉强修缮好的城门再一次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不出意外,湘定侯在城门下面撞见了自己的老邻居永安侯。
两个人之前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说,绝不背叛陈国,如今却在这样一个地方遇见了,饶是再厚的脸皮,都不免有些尴尬。
但这样的情绪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不到,能白手起家坐到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脸皮薄的。
那周皇许诺的侯爵可就只有一个,去晚了可就拿不着了。
一想到这里,几人更是带着府上的私兵侍卫还有护院,卯足了劲儿的往外头冲,至于眼前的城门,既然已经破了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带湘定侯冲出去之后,路上的时候,他坐在马背赏,神使鬼差的回头望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好撞进潘仲眼中。
潘仲今年不过也才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如今却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浑身再无半点生气。
湘定侯见状,心头愧疚之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