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窒息的腥味重重地压迫着秦兵的呼吸,低洼的地面,血液顺势流向更低处,阳光下才稍稍干涸的粘稠液体,这时又覆上了新的一层,在这片辽阔的地面上,鲜红色,成为了一场盛大的祭奠。
“那个为首的,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几度冲破我们的封锁包围,作为敌人被杀掉,有些可惜了,他是个不错的寄生体‘。
“其实杀掉他,并没什么可惜的”,敞开衣襟的匈奴主将斜昵着身边的大巫师,朗声笑道:“我匈奴人千里迢迢从大草原纵马驰来,在中原大地如横空出世,用的是最强的兵,打的是最硬的仗,他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遇到了我呼衍渠,呵!能死在我的刀下,这是他在对峙战场上最大的荣耀了!”
就像在地狱的门口进行着最残酷的生命筛选,存活下来的十几个秦兵受着浑身刺目伤口,背靠背勉强能站着。
急促的呼吸,紊乱的心跳,马匹的哀鸣,全都淹没在了匈奴人的嘲笑声里,那些围成圈转溜的匈奴人,他们前一刻还在经历着腥风血雨,这一刻他们却忘记了伤痛,面露戏虐的神色,口吐下作的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被他们团团围住的秦人,这样的情形与猫捉老鼠的游戏无意,最让猫得到满足和快感的不是一口吞下老鼠的时候,而是将老鼠困在双爪间捉弄的过程,如果说这是一场心里喧嚣,那么匈奴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愤怒的秦人再忍受不了他们言语的侮辱,秦人暴呖的眼珠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却不能供他们发泄体内囤积的涛涛暴怒,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个个热血男儿,竟要在苟延残喘之迹经受比死亡还磨人的煎熬。
正当匈奴人大快人心地看着秦人举刀迎向自己脖子的时候,有一个人忽然走出来了,迈着沉重的步伐,眼睛却如磐石般坚定,闪着异样的光芒,那张隐在散发里的脸,带着一股威风和虎虎生威,让人不容忽视、甚至到目不转晴的魄力,匈奴人开始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
‘‘一支有灵魂的军队,无论经历怎样的岁月流逝,生死更替,在动乱时代里总能长存不息,而一只有灵魂的军队,不是以武力巩固,也不是靠将领魅力得以维持。‘‘
曾经父亲的教导与托付,并随着神色具厉,仿佛借着风声灌入他的耳朵和脑海。
‘‘毅儿,你可知真正的战场为何?‘‘
‘‘驰车千驷,革车千乘,萧杀压境,对峙军翼扑如风火‘‘,少年意气风发的他对父亲坦坦说出自己了所想所悟,直到父亲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都以自信满满的姿态做出回应。
‘‘毅儿,你可知真正的军魂为何?‘‘
‘‘狼性为念,万事具安,干云壮志调动万夫莫敌之勇!‘‘
父亲严肃地摇摇头,‘‘胶漆之才,虽有智者,夫钝兵挫锐,不能善其后矣,毅儿,喧哗博力,金戈峥嵘,说明已离战争不远,当冥迷之音动摇军之意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前一刻,心之抉择便是硝烟里真正的战争。而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沉寂在平静的意识里,听不到寒暑,时制,险易等声之迷乱,那时平静与淡然,超越生死的心境,不是看透凶杀离别,而是让自己的军团与自己的意志同步共存,凝为一个整体,让外界再激荡不起任何涟漪,这便是真正的军魂‘‘。
尖锐的长枪拖动在地面上,随着秦军少将一步一步地割画着地面,他走过那些就像瘟疫过后遗留下来的,一具又一具的尸骸,死寂里一道又一道的阻碍。
一声咆哮寻入风间,被深深锁住的愤怒骤然响徹云霄,他把身体中的所有意念和力气倾注到长枪上,成全了接下来的一出萧杀戏剧。
少将跑动起来,如一块巨石以风雷般的速度贯入了匈奴大军中,鲜红残阳下,长枪寒光烁烁,兵器碰撞所到之处,绚丽的火光迷乱人眼。
混沌的空气里,分不清破碎的铠甲,飞散的肢体,喷涌的血浆,映染着萧杀的空气,随处可见的鲜红,仿佛是腾起了漫天绚丽的火花,挥霍出了一道波澜壮阔的风景线。
明战、刀光,斩断所有与他联系的羽翼,寻不见生机,只有阴霾压境…
远处的高谷上,匈奴主将全身的肌肉开始紧绷,全神贯注地听着下方的宰杀,看着自己士兵的头颅如雨点般落地,他开始坐定不住了,将士的折损提醒他要马上除掉那人,他扯紧马僵,欲跃马飞驰,转眼间,秦军少将的长枪从他的上空闪下,霸道之力要将下方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匈奴主将眉目桀张,仰天长啸,长袍瞬间升腾起来,转动起手间巨刀,迎击而上。
“轰”
两股霸道之击撞击在一处,震起惊天暴响,外泄的光芒如太阳一般耀眼,伞状的冲击波哗然波及到四野。
韶华光景中,大巫师浮现了,原本一片黑暗的面部亮出两只幽蓝的眼睛,深邃得仿佛看不到边际,带着皮套的手掌中握着一团银白光亮,他飞身飘来,直击到少将的腹部,下一刻,少将的惨痛声混着身体里骨头的爆裂声,应空飞出,重重地坠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