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太皇太后宣召。”康有禄的脸色不同于往常,世瑶也知道太皇太后此刻必要见她,因此才抢着这么一点功夫来祭拜一下献愍太子,怕就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世瑶点点头,举步出了奉安殿。康有禄一路上都是面色凝重的,弄得云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就只有世瑶一人,看上去一切如常。
“云纤先回阁去,我自随着康公公上殿。”
“姑娘。”云纤说不出为了什么,就是特别的担心,就好像暴风雨就要来了一样。然而,世瑶只是冲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孟世瑶从来都不觉得她做的事情能长长久久的瞒住太皇太后,况且,张涵的那些勾当,原本就是她故意泄露出去的,至于后果,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生死对她来说早就不重要了,她所在意的,唯福庆公主一人而已。至于孟家,她相信太皇太后不会肆意迁怒。然,高氏趁着皇帝在太庙思过的功夫悄悄地处理掉了张涵,这倒是有些出乎世瑶的意料。
高氏的目的,显然是不欲事态继续扩大,也算是为了孟氏,也算是为了她自己。不过,世瑶始终还是欠着高氏一个解释。
“哀家今日秘审张涵,听到许多让哀家心惊的话来,世瑶,哀家一向信任你,你告诉哀家,张涵的话,哀家该不该相信?”
“陛下英明睿智,想来早有决断,臣女不敢妄言。”世瑶心里盘算着,张涵恐怕是已经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而高氏没有直接把她点出来,想来也不是为了试探什么,最大的原因,还是有几分不愿面对罢了。
“你在哀家跟前儿,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张御医素有野心。又同时在云锦阁和东曦轩服侍,两宫不睦已久,大概少不了张御医推波助澜。”
“看来世瑶也知道张涵为祸不浅,你就不想问问哀家。张涵到底都跟哀家说过些什么?”
“张御医做的事情,臣女也是略有耳闻。他对陛下所供若然不尽不实,陛下也自会派人查证,臣女不敢妄议。”世瑶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太皇太后,她对高氏,终究是有些愧意的。
“哀家喜欢你聪明。这两年你也从来都没有让哀家失望过,只是连日之事,让哀家心惊,你到说说看,张涵区区御医,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张涵为人善于投机钻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不过。若是无人指使,想必也不至如此。”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指使张涵。在各宫之中挑拨生事?”
世瑶抬头看了看高氏,见她面目沉痛,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现在,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回陛下,是臣女。是臣女帮助张涵进入东曦轩服侍,也是臣女让张涵一口咬定苗婕妤怀的是个皇子。”
高氏似乎没想到世瑶竟然痛痛快快就承认了,心里反而更加难受,虽然她早就有所怀疑,张涵又亲口承认了。但是,她的私心里还是希望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你倒是坦诚。怂恿刘氏请立太子也是你的授意吧?”
这还真不是世瑶的意思,完全是张涵自己揣测着做的,当然,世瑶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张涵的自作主张。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这么顺利。到最后,张涵又把责任推给她,也算是因果循环了。然而,这件事情是世瑶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下的,就算是献愍太子的死,在高氏心里难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但是,太子这两个字,却是真真正正的逆鳞。
“回陛下,此事跟臣女绝无半点关系。臣女只是不满苗婕妤对臣女多方利用,指使张涵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利用她骄矜之心,引刘婉仪出手惩治。可是,苗贵妃竟然敢残害皇子,实在是臣女始料不及。”
高氏看着世瑶,似乎是在估量她说的是真是假,她无法相信以孟氏的聪慧,费这么大的周折就只是为了一个苗氏。然而,她也深知孟氏秉性,决不至于如此去谋算皇长子。“哀家跟前儿,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跟哀家说什么苗氏,她不值。”
“是。”世瑶虽然应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人、这些事儿,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皇长子死了,张涵也已经死了,她已然没有办法去辩白,信与不信,就看太皇太后自己了。
此刻殿上早已空无一人,越发的沉寂萧索。
“哀家知道张涵做事自有他谨慎的地方,皇长子出事的时候,跟他半点干系都没有,可是,连太妃都知道他有些嫌疑的。那哀家可就奇怪的很,这风声是从哪里出来的?”
“是臣女透漏出去的,事情到了现在,臣女觉得自己跟张涵都应该承担责任,太皇太后就是不命人来宣召臣女,臣女也是要上殿来请罪的。”世瑶很清楚,跟高氏说话,九十九句里掺上一句假,大概才能让她相信,她真正的目标就是张涵,却永远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然而,阴差阳错,这件事情却成了她唯一的生机。
孟世瑶并不怕死,但是,如果有机会活着,她也不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