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我们自作主张,可人之常情,夙兰宸无情无义,身为天道本该如此,我们不求伟绩丰功,只想护你一世安稳,你若怪,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话算是拦罪了,再没有声音传进耳中,墨帝站起身,后背挺得笔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落的瞬间,已经不见了墨帝。
一双手捧起那滴泪,一个声音幽幽叹道:“何必……”
又是百年眨眼匆匆,夙兰宸自那日之后,销声匿迹,一直关注他的人却知道,高高在上的天道疯了。在人间的街头,多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没有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从他出现的那一日,就已经是疯疯癫癫的,谁都不认得了。
“今年这雪来得晚了——”
指尖传来微凉的感觉,山巅的人眼眸低垂,敛尽了山光水色,掩去了未来及浮现的情绪,大雪悄然覆盖下来,银白的霜发与雪色交融,却又不同于雪的纯白,多了三分的沧桑。
天霁岩的地面起了一层霜花,这是最寒冷也是最坚固的岩石,踩在上面可以感觉到那种被冻伤的痛感,葬骨抱着腿坐在宫殿的一个角落,偏头望着大殿门口的方向,透亮的双瞳里是漫天的大雪,一个人从落雪的尽头缓缓走来,他的发被风雪扬起,然后落下,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不知是他的记性不太好,还是过去了漫长的时间,那人的脸在他的记忆中早已模糊不堪了。
那人走进了,看着墨帝常年不变的笑脸,葬骨有些小小的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失落,墨帝与他说,那只是一场梦,让他不必在意。
葬骨觉得那不像是梦,更像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很难受,他怕疼,却每晚都会疼醒。墨帝说那是散魂之痛,是在疼的厉害,便是彻夜哭嚎,嗓子都哭哑了,说不出话来。
南柯寻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效,一拳在天霁岩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坑,墨帝来的时候不知用什么办法在坑中注入热水,就是一个小的温泉,实在无聊他便会去温泉泡着,然后睡着,夜晚再被疼醒。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循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今日怎的出来了?”
墨帝笑着问道,葬骨眨眨眼,少年身形修长,被宽大的袍子衬托,更显瘦弱,看的墨帝都想去把箬离接过来照顾葬骨了。他和南柯的厨艺真的算不得好,勉强能吃,也就葬骨是个不挑嘴的,还算好养活。
“我想看花灯,南柯不允许我出去,我和他吵架了。”
葬骨坦白的样子很是认真,墨帝失笑,大手揉乱了葬骨的头发,道:“真的想看?”
葬骨点头,他在这里能看到只有那些飞在夜空中写着愿望的长明灯,可千盏燃灯,却没有一盏是给他的,或者说他也想放一盏灯,将满腹心事予以寄托。
“好,你去换衣服,我和南柯说。”
墨帝说完朝殿里走去,葬骨愣了一瞬,欣喜的咧嘴笑了,忙会了自己的寝殿,翻出一套竹叶青的衣服换号,看着身后拖曳的白发,有些苦恼的挠挠头,深吸口气,抓起一旁的发带……
墨帝进来的时候,葬骨已经把长发藏好了,及腰的长发没有先前的累赘,反倒是七清爽了许多。见他进来,葬骨笑着转身,抓住墨帝递过来的手,眼前景色一变,喧闹声让习惯了清净的葬骨有些不适应的皱眉。
“走,我带你到处逛逛。”
葬骨紧跟在墨帝身后,生怕被人潮挤散了,初来乍到,他还是有些发慌的,一双眼不知该看向哪里,角落里一个落魄的乞丐闯进葬骨的视线。
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像是铭记于心的感觉,只一眼,一个轮廓,葬骨就知道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不该是这样的,心底有个声音说着,葬骨疑惑地朝那个角落走去,松开了抓住墨帝的手。
一息之间的事,墨帝回头已经找不见葬骨了,他们被人潮挤散了。墨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随手一丢,好巧不巧丢到了乞丐身边,葬骨被盒子吸引了注意,弯腰去捡,乞丐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
“就这样吧,我累了……”
是谁在说话?葬骨将盒子攥在掌心,转身跑进人潮里,乞丐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还没唤出那个名字,看到葬骨跑了,起身追了过去……
“你与他的孽缘我怎么会不成全呢?”
站在桥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墨帝低低的笑了一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眨眼,又是一脸焦急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其实疯掉的神,何止一个夙兰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