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罗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忙低头道:“艳罗知道该怎么做了。”苏潋陌挥挥手:“去吧,别叫我失望。”桌上的菜肴还是昨夜送来的,早已凉透,他的衣摆被泼湿了一大截,按理说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可苏潋陌的心情已经变得跟窗外的阳光一般明朗。他想最迟后天,无锡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出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比如,堂堂七星堡少堡主与青楼名妓惨死于床榻之上。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发生了,官差涌进快活楼,无瑕山庄也派了人来了解情况,那间厢房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纷之声不绝于耳。只见屋中华经宇裸着上身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淌了一地,艳罗姑娘衣裳半解,眼珠暴突,舌头歪斜,极像是被人活活掐死在床上,衙役正在给他们收尸,那凄惨的死状令围观人群发现啧啧的叹息声。这桩事很快就在城中传开,沈昀得知消息后震惊不已,猜到定然又与苏潋陌脱不了干系,正欲前去快活楼向他问清楚,才刚将客房的门打扰,赦然见到慕云择不知何时竟站在门外。沈昀怔了一怔,问道:“你找我?”慕云择径直走进来,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径直问道:“华经宇的死,是否与你有关?”沈昀很是无奈:“慕庄主为何这样认为?”慕云择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冷淡:“就在他出现前日,有人看见你走进了快活楼,并被请时江艳罗的闺房,与她共度良宵。”沈昀眉头一皱:“你派人跟踪我?”慕云择道:“适逢无瑕山庄百年庆典,我自然要小心提防那些有可能图谋不轨的人。”沈昀自嘲的笑了:“图谋不轨?倒是不错的词。”慕云择斜视着他问:“华少堡主是我无瑕山庄的贵客,还请沈大侠告知,他的死是否与你有关?”哪怕是初遇之时,他们之间都不曾有过这样生疏的时候,沈昀走到桌边坐下,摸出酒囊喝了一口,才抬眼说道:“我若说无关,慕庄主会相信吗?”慕云择仰头冷漠的说道:“公道自在人心,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沈昀苦笑一声:“你既不信,又何必来这一趟。”慕云择道:“我今日来,也是想提醒沈大侠一句,这世间有许多个像快活楼一样的地方,你不必总留在无锡,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叫我也跟着为难。”这句话说罢,他转身便准备离去,沈昀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悲切的问:“云择,我的存在,当真让你如此不堪吗?”慕云择回头望向他,那脸上的神情毫无波澜:“我想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沈大侠是个聪明人,总不至于听不明白。”“你说得不错……”沈昀缓缓松开手,当触碰到他脉博跳动时,神情猛然一变,明明已经隔着衣料,他却还能感觉到慕云择流窜涣散的真气!真气乃习武者之根本,真气强,则内力强,出招间更见沉稳有度,倘若真气涣散,无法培本固元,轻则内力尽失,重则便要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云择,你……”沈昀想到了什么,愕然地望着他。慕云择猛得将手抽回,皱眉说道:“你我之间虽非朋友,但我也不想有朝一日与你成为敌人,沈昀,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他拂袖而去,沈昀追出房门,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相比于一年多以前,慕云择的内力显然增强了许多,这是沈昀在狡兔三窟以沈昀的身手,要甩开那些追兵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无瑕山庄人数众多,不知不觉就涌满了大街小巷,随处都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客栈是断然不能再去的,若是去萧沉的小院,难免会连累到他,偌大无锡城,沈昀竟觉得无处可藏身!他躲在一条弄堂里,几名无瑕山庄弟子在口子上匆匆跑过,这种似过街老鼠般的感觉,当真令沈昀十分无奈。他只在注意着前头的动静,忽觉得背后一凉,待察觉到身后异样时,手臂已被人抓住,苏潋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我来。”沈昀心里有许多疑惑要问苏潋陌,他主动找上来,倒省去不少麻烦,他跟着他穿过这条弄堂,越走越深,来到一座围墙高耸的宅子。苏潋陌伸手推开门,拽着他走进去,哗啦一声,就放下门栅,将大门锁了个严实。外面已经听不见动静,苏潋陌甩了甩手,这才扭头看向沈昀,嘲笑道:“沈兄今夜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沈昀扫了眼周围,说道:“苏公子的宅子倒是不少。”苏潋陌笑道:“俗话说狡兔三窟,总得为自己留下后路,才能够全身而退。”沈昀道:“你就不怕被无瑕山庄发现踪影吗?”苏潋陌道:“我们好歹相识一场,看沈兄被追得走投无路,还真有些不忍心袖手旁观,不知沈兄夜探无瑕山庄,可有什么收获?”沈昀冷目望着他问:“快活楼里的那两人,是你杀的?”苏潋陌踱步走向院中的凉亭,今夜风冷星稀,月光黯淡,偌大一座宅子也显现出几分冷清。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华经宇,原是陈珩之的手下,他若活着,对我来说便等于多一份危险,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以绝后患。他是个好色之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此不算亏待了他,沈兄,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