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在日本是属于樱花的月份,只是今年突然来了倒春寒,所以温度一直很低,这些天才慢慢暖和过来。
忍足侑士的家境虽然没有好到可以给他专门置备一辆单独的代步车,但是也绝对不差,毕竟网球是项极度烧钱的贵族运动,他平时也完全没有为钱担过心。当然前提是不和迹部景吾比,事实上能和迹部财团相较的全日本也没几个,无非就是铃木赤司道明寺须王之流。
虽然明面说是送,可实际上对方肯定是有话想说,织羽樱奈还不至于连他这点意思都看不出来,她干脆省去挤电车的时间,让忍足侑士陪自己走一段。
路边的樱花已经绽出了初蕊,仔细闻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两个人漫步在被两排樱花树夹着的小道上,街上的人不是很多,日本的大部分社畜还在努力工作,现在还没到下班的时候。
东京的樱花品种有很多,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又到了赏樱的好时节了。
忍足侑士想起那天织羽樱奈对自己许下的赏樱之约:“最多半个月樱花就要全部盛开了,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连心底也会觉得开心起来。尤其是今年的樱花,小奈,你答应过和我一起看,这个我记得清楚,可不准你抵赖的。”
“答应的事,我会做到,”织羽樱奈抿嘴:“我这个人的优点虽然不算太多,可是言而守信是一样,你大可放心。”
风里夹着清雅的花香,她伸手接住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淡色樱花,它落下的太早以至于花瓣还是素素的白色,只有边缘染上了极淡的粉色。
忍足侑士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极淡极淡的悲伤:“花还没有开,花就已经谢了。”
织羽樱奈说:“是啊。因为花有它要去的地方。”
他轻轻地问:“那么花要去哪里呢?”
没有回答,织羽樱奈把手心里的花瓣捧到面前,像吹蒲公英一样轻盈的将它吹起,薄薄的花瓣被温柔的风托着身体浮起来,打着旋向远方飘去,渐渐就失去踪影。忍足侑士眼睛里的花瓣越来越淡,它飘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忍足侑士忍不住偏过头看织羽樱奈,她眼里有光。
好温柔的表情。
织羽樱奈开口瞬间打破温柔的假象:“花去哪里这种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还不如你打开手机,看看今天的天气预报是什么风向,再看一下风的时速,除去各种客观干扰因素大概就能估计出它去哪里了。”
“……哦呀,这真是……很实用的办法,”忍足侑士张着的嘴慢慢合上:“小奈跟过去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人都会变的,没有谁会一直维持幼龄时那种天真无邪的样子,太弱就死,优胜劣汰的道理很简单。”
忍足侑士声音略沉:“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些事情有些记忆,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清晰珍贵,那些美好的东西不该被抛弃掉。”
她觉得好笑:“好的宝贝得放在象牙塔里保存,可是有的人没有象牙塔,因为象牙塔都是钱堆的。连基本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的人不知道明天在哪,现在该怎么样,也根本不会有心情去回忆昨天。”
“昨天的事只是一些没用会占大脑CPU的东西,越早清除掉越好,这是我的忠告。”
“小奈——”
忍足侑士忽然停下来,掰过织羽樱奈的肩和她对视:“我们一定要这样对话不可吗?”
“这样对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们之间难道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织羽樱奈冷静的盯着他的眼睛,一条条地驳斥回去:“你想听到我说什么呢?”
她把手轻轻放到了忍足侑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一用力将他的手按了下去:“如果你想听到你觉得好听的话,那我这里有千句百句,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都可以,可我当你是朋友,至少曾经是朋友,所以我选择实话实说,不用那些话来哄你。”
忍足侑士的眼睛黯淡,他另一只手顺着织羽樱奈的肩膀滑下,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那我宁肯你来哄我。”
她挣了一下,没挣脱:“我不会的。”
“为什么总是要抗拒我的帮助,抗拒我的接近?难道我真的就这么不堪么,”忍足侑士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着自己带了一幅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平光眼镜,可以将他眼睛里不愿被看穿的情绪挡住,他的声音里隐含着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怒气:“你真的就那么坚强?宁愿自己咬牙忍住不哭也不肯向人求救吗?”
织羽樱奈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
手腕上握着的那只手用力有些过猛,织羽樱奈把手举起来给他看:“忍足侑士,你已经要把我的手握青肿了,我建议你最好松开一点。”
活了那么多年,她几乎一直都宅在自己的天地里不知寒暑秋冬的过去,虽然也见过别人谈恋爱,不过终归都是在电视剧里。第一次切身面临这种事情,织羽樱奈有几分懊恼又烦闷。
这事儿太特么难搞了。
他松开了一点,但是依然没有松手,织羽樱奈就着被握的姿势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腕上那一块骨头确实有些疼痛:少年一上起火来就不知轻重,又加上平时是打网球的,握力非凡,没注意就容易出事。也就是她了,要换做别的娇滴滴的小女生,指不定早嚷疼哭起来了。
忍足侑士闭上眼睛:“……抱歉。”
他快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了。
织羽樱奈的耐心也即将告罄:“我可以不介意你的粗鲁,但是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就按我的说法去做,相信我,忘记过去的一切,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做法。”
忍足侑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忘掉过去,好,那之后呢,樱奈你告诉我,忘掉过去之后该怎么样?”
“忘掉过去之后,当然是开始新生活。”她并没有回避他快要冒火的眼睛:“你知道回忆是没有任何力量的。”
“那你的新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