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环山公路的陡坡下方。
黑色的布加迪翻倒在坡底,车身多处受损严重,玻璃更是碎了一地。
郑大富倒在车里,两条腿被压得动不了身,脑袋半伸出车窗外,头上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流,又不断地被雨水冲刷掉。
前面的司机已经没有动静了。
他也是奄奄一息,眼前一阵阵的晕眩,手里下意识地攥紧那只新到手的包包,不断地在心里念着女儿的名字,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了过来。
红色的平跟鞋在他跟前一顿,郑大富看到有人来,一瞬间看到了希望,急忙激动地调整脑袋的角度,努力去看来人的脸。
然而,等他真的看清来人的脸,顿时一颗心直接沉入到谷底,“严如……”
严如垂眸,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吧。”
她这短短的几个字,蕴含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郑大富猛地睁大眼睛,“是你……刹车失灵,从上面翻下来,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严如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她蹲下来,就近看着郑大富惨白的脸,轻轻地呢喃:“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是你逼我的,你们都要逼我。大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希望你不要恨我。”
郑大富嘴唇颤抖,“就……就因为我不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你就要对我下此狠手?”
“你不懂。”
严如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因果。怀上你的孩子只是一种手段,我需要的是成为你的夫人。因为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可你却要我打掉孩子,不给我留下一点点的希望,把我所有的计划都毁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叠纸,“大富,你现在正值中年,肯定不想就这么死了,更舍不得丢下郑迥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对不对?只要你在这份合同上签下你的名字,我立刻把你送到医院救治。”
“这是……什么合同?”
严如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轻声道:“这是遗嘱,在这份遗嘱上,你承认我肚子里孩子的身份,且承诺你死后,会让他继承你一半的遗产。”
郑大富忽然呵呵地笑了两声,“严如,只要我还活着,遗嘱都是随时可以更改的,就算我现在签了字,回头我想要反悔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照样拿不到钱。除非……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过要救我!”
严如脸上的表情一僵。
忽然,她目光变得狰狞起来,“没错,我是没打算要救你!但是郑大富,你敢不签这份合同,等你一死,我就让郑迥儿那个丫头下去陪你!”
“你敢——”
“我连你都敢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有什么不敢下手的?”
郑大富情绪十分激动,惨白的脸色反而因此浮起红晕,“你要是敢伤害迥儿,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天天缠着你,搅得你一生都不得安宁!你这样作恶,迟早要遭到报应的!”
“呵呵,报应?这世上要是真的有报应,你们这些人就应该先下地狱!”
严如眼睛赤红,“这么多年,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们母子当人看,都往死里作践!我的威儿,他还那么小的年纪,就因为天生免疫力异于常人,就被那些畜牲当成小白鼠捆绑起来,天天割肉取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遭受着漫长的非人折磨……我只是想把他从那些恶魔的手里赎回来,带他远走高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啊!为什么这么卑微的愿望,你们却都要来阻挠我?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