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林海生和许元启看着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海,负手而立,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爹!”林雪漫走过去,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林海生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许元启看了看身边不动声色的林海生,心里微微一颤,实在不明白这父女两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的生分,一扭头,触到马皓轩的目光,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知趣地退下。
“雪漫,我知道你是为了萧成宇而来,但是你要明白,我是奉圣命来守卫龙潭镇的,绝不会为了他一个人,拿着这么多人的生命当儿戏,拿圣命当儿戏!”林海生不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女儿眼里只有她相公,丝毫没有他这个爹。
“爹,我不只是为了萧成宇而来,更是为了千礁岛上的数千百姓而来,千礁岛正遭叛军洗劫,爹爹身为渔州巡抚,反而在此拥兵观望,弃千礁岛百姓于水火不顾,传言出去,皇上会怎么看爹,天下人会怎么看爹?”林雪漫上前拽住他的衣角,恳请道,“千礁岛离这里只有半天路程,此时出兵为时不晚,求爹爹立即下令出兵救援。”
“你一介女子懂什么?我奉圣命守卫龙潭镇,各司其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林海生转身看着她,“雪漫,你是我的女儿,我可以不计较你昔日的言词冒犯,但此事事关重大,我希望你乖乖回到龙潭镇,不要在这里无礼取闹,否则,我一样会以私闯禁区罪论处!”
“爹,我一介女子都知道,歼敌于外壤才是上上策,难道非要叛军逼近龙潭镇,爹才肯出兵迎敌?若是那样,爹爹会处处被动,一举成功则罢,若是一时失利,爹爹连个求援的地方也没有,还不如,此时出兵,前往千礁岛,跟忠义侯里外呼应,一举歼灭叛军,一来,龙潭镇不用经历战火洗劫,二来,就可以解千礁岛于水火之中,一举两得之事,爹爹为什么犹豫再三?”林雪漫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眼里突然有了泪,“爹爹,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是想救我相公,可是,爹身为巡抚大人,应该心怀整个渔州百姓,而不是厚此薄彼,守龙潭镇,而弃千礁岛!”
“够了,你懂什么?说到底,你就是想让我出兵救你那个萧成宇,我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了一已私情,而罔顾圣命。”林海生脸色一变,拂袖而去,堂堂巡抚大人,怎么能让一介女子摆布。
林雪漫一个趔趄,跌倒在沙滩上,她看着面前汹涌澎湃的海面,眼前又浮现出萧成宇的身影,禁不住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哎呦,你快起来,你这个爹靠不住!”马皓轩忙上前扶起她。
许元启也信步走了过来,安慰道:“萧娘子,不必过于悲伤,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说不定此时,朝廷的援兵已到,千礁岛危急已解。”
“说不定?许大人,那说不定他们已经全军覆没……。”林雪漫擦了擦眼泪,冲许元启凄然一笑,“许大人身为渔州父母官,为了死守龙潭镇,竟然弃千礁岛于不顾,着实让人心寒。”
“下官汗颜,下官手里全部侍卫,现在一并节制于巡抚大人手下,无力调动一兵一卒。”许元启满脸愧疚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
“许大人,想那千礁岛上全民皆兵,奋起反抗叛军袭击,而大人身为渔州知府,却在此无能为力,实在让人难以理解,难道你们龙潭镇无热血男儿,无保家卫国之士?”马皓轩也跟着激动起来,“只要许大人振臂高呼,我不相信没有人响应,难道你们这里的男人只顾自己眼前安乐,而不顾来日之危?”
许元启不禁神色一凛!
“许大人,我们千礁岛四下环海,离你们龙潭镇最近,若是他日龙潭镇有难,千礁岛袖手旁观,不知道知府大人会作何感想?”马皓轩冷冷一笑,“在下不才,久居千礁岛,必会记住今日之辱,大难来临,知府大人却是无能为力!”
林雪漫木然地看了许元启一眼,自顾自地朝海堤那边走去。
“萧娘子!”许元启在背后喊道,“你要去哪里?”
林雪漫不吱声,只是朝前走去。
“马公子,你不要说了,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快随我回镇上!”许元启望着林雪漫的背影,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什么?”马皓轩一脸疑惑。
“我想到一个人,快跟我走!”许元启急急地奔到停在石屋前的马车前。
马皓轩闻言,顾不上多问,也忙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狂奔,向镇上飞驰而去。
林雪漫来到海堤边,看见泊在那里的几艘小船,提着裙摆,上了其中一艘小船,解下缠在木桩上的缆绳,取过船桨,慢慢地划向海面。
小船避过浪头,缓缓地朝前驶去。
她坐在船上,望着四下里起伏不止的海面,禁不住地泪流满面,萧成宇,你一定要等着我,即使死,你也要等着我……。
过了一会儿,龙脊岛近了!
前面有艘船远远地围了过来。
“雪漫,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海,你要去哪里?”秦三郎奉命守着龙脊岛,他见船上的人竟然是林雪漫,有些吃惊。
“我去千礁岛!”林雪漫淡淡地应道。
“你疯了,千礁岛已经被叛军包围,你去送死吗?”秦三郎划着小船,挡在她的面前,急声道,“快回去!”
“你说对了,我就是去送死的,你不要拦着我,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守着,好好的活着。”林雪漫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看了看面前的秦三郎,“你们大人管天管地,还管着我去找我相公?”
“雪漫,你不要冲动,一个人怎么能去了千礁岛?况且海上战船云集,你一个女子只身前去,有多危险,你知道吗?”秦三郎看着她,见面前这个女子,一脸漠然,没有任何一丝惧畏。
他记得她以前见到一个毛毛虫就会吓得乱哆嗦,从而时常被他嘲笑,可是,自从她嫁了人,一切都变了,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现在根本不了解她,不了解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