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娘敷衍地呵斥了一句,对周大夫人说:“周夫人有礼了,我身边的下人实在是太过心直口快,让夫人见笑了。”
那婆子却是林娇娘从厨房里提到身边的,在王府里就有一张利口,张口就说得人无地自容。如今占了理,又有了身份,可不就痛快地教训了周大夫人一番。
周大夫人阴沉着一张脸,生硬地对林娇娘行了一礼,道:“县君莫非是不愿意嫁到周家吗?已经在王府出了门,如今却来说礼未成,难道是准备退亲不成?”
林娇娘不意她居然说出如此不智的话,当即倒退一步,脸上惊骇莫名,捂着胸口白了脸,咬着唇道:“夫人何出此言?我何曾说出这样的话来?夫人这样说,难道是想逼着我去死吗?”
她这番作态做出来,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周瑾这个时候也不好看戏了,连忙站了出来,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伯娘慎言。县君贤良淑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周大夫人只觉得他的视线阴测测地看得让人不快,心中暗怒,又听他说:“只怕有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出了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周大夫人大怒,这岂不是在说她见不得人?
原本就挤压了诸多怒气在心中,此时被周瑾略一撩拨,忍不住的恶语就脱口而出:“她连晚辈礼都不肯行,难道不是想着要悔婚?如今找了借口维护她的名声,过些时日等事情淡了,就退了婚。到时候,你大伯费尽心思给你求的亲事,就成了笑话。”
周瑾看着她眼睛都要脱眶而出的模样,心中啧啧称奇,脸上却渐渐带上薄怒。
正要说话,就听周大夫人又说:“瑾哥儿,我也是为你好。趁着热孝将婚事办了,你日后也有了四品的品级,朝廷的俸禄也够你过日子了。这样,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若是不成亲,三年守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周瑾暗叫一声好,这周大夫人居然如此不智起来,真是让他刷名声的好机会。
当即,他脸上就显出怒意,对着灵堂里周向华的棺材跪了下来,邦邦磕头,哭诉道:“爹,孩儿不孝,让人以为孩儿是那等利欲熏心不孝之人,逼着孩儿在孝期成婚。”
周大夫人心中一跳,周瑾又猛地回头,怒视着她,道:“伯娘行事,恕我不能赞同。我身为爹的孩儿,自当为爹守孝三年,三年不饮酒,不寻欢,家中三年不办喜事。伯娘若是觉得这样会让靖王府不满,退了这门亲事,我也无妨。”
“世上哪有为了富贵荣华,就置孝义于不顾的道理。我不相信,我不能凭自己的本事给自己挣个前程出来!”
周大夫人倒退一步,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扶住。此时的周瑾周身的气息凛冽冰寒,仿佛要将她刺伤。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周瑾!
她就要尖叫起来,林娇娘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压过了她的声音:“本县君不知道为何周夫人要这样揣测我,一口咬定我靖王府要退亲。虽说长辈出言,做小辈的不好随意反驳,但此事关乎我的名声,我却不好再沉默。”
她上前一步,接过边上小厮手中的香,在火烛上点燃了,走到灵前去。
纤纤玉指执着香,烟气袅袅上升,混杂在在盘旋不去的烟气当中。林娇娘在灵前躬身行礼,深深弯下腰去,口中大声说:“周伯父,靖王府三姑娘来给您上香。今日在此,我向您立誓,既然与周家定亲,那我定然会恪守规矩,与周家四郎成婚。只是如今伯父升天,周家四郎要守孝三年,婚礼未完,我却入不得周家的门。我当在边城暂居三年,三年之后,我与周家四郎再继续成礼,入周家门,做周家妇。”
“还请伯父在天之灵见证我一片冰心。”
说完,她将香插到香炉里,袖手回转。从周瑾身边路过时,她的脚步略微停了一瞬,又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周瑾跪在地上,举起袖子遮住了眼睛,心中哈哈大笑。
这番话,当真是说得有情有义,谁又能想到,这个靖王府的三姑娘不久前还在想着若是夫君不听话,就让他好生荣养着。
这样拉的下脸做得了戏的女人……
真是让他喜欢!
她走过之后,周瑾忽地就站了起来,对着众人团团行礼,哽咽道:“谢过诸位前来凭吊爹爹,倒让诸位看了笑话。今日既然县君发了话,小子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他上前一步,完全不看周大夫人扭曲的神色,对着快要走到门口的林娇娘道:“县君,县君忠贞,小子无以为报。今日立誓,今日之后,小子自当散进屋中诸人,三年之后,迎娶县君入门,不纳妾,不欺瞒,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县君白头偕老。”
周大夫人立刻就晕了过去。
“好!”一个声音在门口暴喝一声,来人大步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