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的牺牲和付出,刘邦得不到这个天下!&ldo;我若真的杀了韩信,你可知会有何结果吗?&rdo;吕雉突然问,声音低哑。季思奇躬身道:&ldo;皇上会忌惮与您,可您已经不在乎了。&rdo;&ldo;嗯……然后?&rdo;&ldo;您与皇上有了共同的秘密和立场,您成了皇上的刀斧,您比原先更为……有用,和不可剥离。&rdo;季思奇很难将这样的意思说得很委婉,这几个词说得他汗都下来了,&ldo;他会发现他还有很多很多地方需要你,需要吕氏,所以,他不会再任由某些小人动你,而太子,也会更加稳当。&rdo;他头埋得更低:&ldo;皇后,杀韩信,稳天下,搏信任,值。&rdo;吕雉闻言,沉默了许久,环视宫室,忽然抬手,指了几处:&ldo;这些地方,埋伏刀斧手……不可带铜铁利器,如何杀之,你们可有考量?&rdo;&ldo;并非只有铜铁可杀人。&rdo;季思奇躬身道,忽然觉得自己活像个反派。&ldo;嗯。&rdo;吕雉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她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继续看着钟,又道,&ldo;还是要救回鹤唳,她为我付出良多,不可亏待。&rdo;&ldo;是。&rdo;季思奇顿了顿,道,&ldo;皇后,该回去了,此地防卫不足,若是戚姬有什么异心。&rdo;&ldo;哼。&rdo;吕雉冷笑了一声,&ldo;我倒忘了,待鹤唳归来,我要送她一份大礼。&rdo;她笑容柔和起来,眼中闪着兴味的光,&ldo;她定会高兴。&rdo;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季思奇还是很老实的应了一声:&ldo;是。&rdo;吕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无法从这钟室即将赋予的意义中脱离出来,许久,她挥袖离开,冷声道:&ldo;便让韩信,与这方天地,一同去吧。&rdo;报仇泄愤宫室中,长空端坐中间,怔怔的凝视着面前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两把精巧的武器。巴掌大的小刀,刃弯如钩,刀柄镂空,乌黑无光,轻巧却嗜血。史密斯威森熊爪。潇潇的师门武器。在金属全都被消解在两千年后没有带来的汉朝,这个师门武器于他们,是命一样的存在。&ldo;淮阴侯送来了何物?&rdo;戚姬走了进来,看着这武器,神情有些迷惑,&ldo;这么小?是刀?&rdo;长空没有回答,他看着刀的表情,晦暗难明。破天荒的在长空这里受了冷落,戚姬也没有动怒,她忍着心焦,优雅的坐在长空身边,一起看着这两把小刀。&ldo;我的同门……死了……&rdo;&ldo;啊?&rdo;戚姬掩口失声。虽然已经猜到,但是陡然从长空嘴里听到确认,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想必长空更是如此。在她看来,这个神秘的门派来的人简直无所不能,足智多谋武艺高超,他们身无长物的来,短短一年就助她威胁到了吕后,让皇上心心念念的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让群臣都开始动摇,现在,连韩信都倒向了他们,她何其有幸,却也更加惶惶不安,怎么都不敢去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们突然离开了、消失了,甚至去帮助别人了,她该怎么办!她想都不敢想。&ldo;是,是那个鹤唳做的?&rdo;&ldo;韩信从她尸体上搜得……&rdo;长空咬牙切齿,&ldo;为什么杀了她的不是我!&rdo;他一拳砸在桌子上,&ldo;为什么!&rdo;&ldo;长空,全是我的错。&rdo;戚姬无措,&ldo;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至于……等等,潇潇不是已经发了平安信来了吗?那条绳子。&rdo;&ldo;算算韩信截杀到鹤唳的时间,她分明是等潇潇发了消息后再杀了他!她的伤应是比潇潇轻的。&rdo;戚姬听了,也低头计算了一下,感到不寒而栗:&ldo;是说,这个人,她跟踪了潇潇十多天,硬是等他降低了警惕,发出了平安信,才突然出手,杀了潇潇吗?&rdo;长空越发阴暗;&ldo;正是如此……哈,对付同门,她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真是不得了啊,鹤唳,不得了!&rdo;这么嘲讽着,想到大仇刚来仇人却已死,他心中的抑郁完全无处发泄,简直要把他逼疯了,他猛地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实在受不了,再次跪坐下来盯着熊爪,感觉要把桌子烧出个洞来。他对着熊爪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悲伤痛苦,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眼泪却也随之流了下来。戚姬惊呆了,她端坐在旁边,僵硬如石,手里扭着丝巾,却不敢递过去。&ldo;他跟着我来的时候,说,他就想在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过点不见血的日子。&rdo;长空捂住脸,哽咽起来,他高大的身形伛偻着,像个无助的小孩。&ldo;太累了,我们这一行,永远没有敞开来活的一天,我们不能停手,停手就会被遗忘;可是不停手,每一次都要直面那些最恶心,最丑陋的事情……&rdo;&ldo;我说我还是想过得舒服点,这儿比较好混,我们先联手打出片天地,以后他逍遥他的,我自在我的,庙堂江湖,我们互为依靠……就像小时候一直以来的那样……&rdo;长空哭得毫无形象,一边哭一边扇自己:&ldo;我怎么这么恶心!为什么我不自己上!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鹤唳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明明知道!对手是什么样!为什么!为什么!理所当然!的样子!啊啊啊啊啊啊!&rdo;戚姬也哭了,手忙脚乱的拦住他,将他强行搂在怀中制住:&ldo;长空!长空!不怨你的!怨我!怨我的,是我求你不要动,我求你让潇潇去!求你!不要如此自苦!我们报仇!鹤唳死了!还有她背后的吕雉!我们可以报仇!韩信不是与我们联手了吗?!我们有机会了!&rdo;戚姬的哭泣极美,梨花带雨,柔弱婉约,让人看一眼都忘了自己的悲伤,长空当初就是被她这一面所击中,才抱着点怜惜和好玩的心态帮她出谋划策,以至于竟然能走到今天,也是万万没想到。&ldo;别对我用这招,戚姬。&rdo;不料,长空沉默了许久,却忽然冷静了下来,轻声道,&ldo;我们这群做刀子的,最清楚罪魁祸首该是谁,潇潇的死,错在鹤唳、潇潇、我……和你。&rdo;他说着,从手中抬起来,阴沉沉的看向戚姬。戚姬一抖,她猛地放开长空,退后了两步,强笑:&ldo;长空,这是何意。&rdo;长空坐直了,他摩挲着小熊爪,思索着什么,眼神幽深,他缓缓开口:&ldo;我何意?我的意思是,不要试图引导我,我一直很清楚。&rdo;他抓起小熊爪,端详着,&ldo;我做了什么,我触犯了什么,我将遇到什么,我都有准备。&rdo;他收起了熊爪,垂眸,&ldo;该来的总会来,要说他们有什么错,那就是派来了鹤唳。&rdo;他冷笑,&ldo;让她来制裁我们?未免太对不起正义这两个字了。&rdo;戚姬见长空无意对自己发难,安下心,坐在一边听着,问:&ldo;那,那接下来,你待如何?&rdo;&ldo;不是我待如何,而是你待如何,我的夫人。&rdo;长空看也不看他,抬头望着窗外,&ldo;我们所做的,所牺牲的,不都是为了你吗?&rdo;他轻笑一声,&ldo;说出你最难以启齿的愿望吧,和我,你还忍什么呢?&rdo;戚姬轻咬下唇,她挣扎:&ldo;你,你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的。&rdo;&ldo;我不知道。&rdo;长空悠哉道,&ldo;你想要的那么多,而我只能一个个来。&rdo;戚姬不言,她双眼红红的,怯怯的端详着他:&ldo;你变了,长空。&rdo;&ldo;嗯?&rdo;&ldo;你,你变了。&rdo;&ldo;怎么说?&rdo;我才是主子,可你却更强势了,戚姬没有说出来,眼神却带着点不敢言的薄怒。长空看懂了,却不以为意,甚至有点好笑:&ldo;夫人,从地位上来讲,你不是君,我不是臣;从性别上讲,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从身份上讲,你是个姬妾,而我是刺客……怎么想,我都占上风吧。&rdo;对上戚姬吃惊的表情,他笑了:&ldo;听你的,是因为你还能让我心软。可如果你哪天让我无法心软了,我该怎么继续善待你呢?你并不是我的妻子啊,戚姬。&rdo;&ldo;我……你……&rdo;&ldo;很可惜啊,现在,我已经无法心软了。&rdo;长空再次掏出小熊爪,摩挲着,低喃,&ldo;我已经害死潇潇了……&rdo;认清楚这个点,让他心里痛苦的滴血,可他还是一遍遍重复着:&ldo;我已经害死潇潇了,我已经害死他了,我已经……害死你了……潇潇。&rdo;他把刀按在心脏上,痛苦地弯下腰去:&ldo;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do;被长空反复的变化惊到,戚姬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该在这时候触碰他,她有些狼狈的往后爬了几步站起来,无声的往一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