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妃的脚步顿住,满脸的不悦。“嘉儿!”陆夫人小声道,扯了下陆嘉儿的袖子。西陵越没作声。沈青桐看着陆嘉儿这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就识趣的道:“我陪母妃回去!”说完,就转身朝陆贤妃走去。陆夫人只当她是心里已经对陆嘉儿有了什么,面上顿时一阵尴尬。陆嘉儿倒是始终一副应该如此的表情,就是表情严肃,目光灼灼的盯着西陵越的脸。西陵越盯着沈青桐转身的背影,忽而冷笑,质问道:“沈青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沈青桐的脚步一僵,却是被他问住了——什么意思?她没什么意思啊!一句额外的废话也没说啊。于是她皱眉,回头也看向了西陵越。西陵越看她一脸懵懂的表情,瞬间怒了。他一个健步冲过来,扯过她的手腕。沈青桐吓了一跳,心想着这混蛋唯我独尊的臭脾气又要发作了,正在心里暗骂晦气的时候,不想西陵越却是逼视她的眼睛,暴怒的质问道:“不是你说要陪本王回马车上去换衣裳的吗?”啥?沈青桐瞬间更懵了。陆贤妃和陆夫人等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抽的什么风?换什么衣裳换衣裳?她分明就是随口说着玩儿的。沈青桐茫然四顾。陆嘉儿显然也没想到西陵越雷声大雨点儿小的这一闹,最后居然会脸红脖子粗的憋出这么一句,也是诧异的愣住了。西陵越的眼神实在太不善良了,沈青桐不敢和他呛着来,虽然心里一阵的莫名其妙,也还是硬着头皮扯了下嘴角:“我忘记了,那现在……王爷还去吗?”换衣裳?换个屁!难道换个表妹回府折腾不比你换件衣裳有意思?说的就好像你换了衣裳会有谁稀罕多看你两眼似的!这个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超级大混蛋!沈青桐才给自己找不自在。西陵越就只是冷着脸死死的盯着她,也不说话。沈青桐无奈,只能转向陆贤妃,陪了个笑脸道:“母妃,王爷他仓促自前朝过来,穿着朝服去赴家宴,好像不太好,儿媳陪他去马车上换件衣裳再来!”陆贤妃本来就一直摸不准儿子的脉,这时候脑子更转不过来,只是僵硬的点了下头:“好!你们早点回来!”“好!”沈青桐颔首。扭头,却见西陵越还冷着一张脸在那里摆谱儿。无奈,她就只能低眉顺眼的扯住对方的袖子,低声的哄:“王爷,我们走吧!”同时心里却在咆哮——说要换衣裳的是你,现在你又赖着不肯走,你属牛的啊?不抽不动,不领不走的?这边同时她也是被自己恶心的不行,装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扯着她家夫君的袖口慢悠悠的把人牵着走了。两个人,上了石桥,又从另一端走下去,渐渐地不见了踪影。陆嘉儿一直皱眉盯着这边。陆贤妃却是顷刻间就冷了脸,道:“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吗?还不回去?”陆夫人知道女儿闯祸,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嗔了陆嘉儿一眼,拉着她跟了上去。陆嘉儿倒是没有反抗。一行人回到永宁宫。彼时晋安公主还有另外几个和陆贤妃关系好的后妃已经到了。陆贤妃就没去正殿,而是以更衣为名,带着陆夫人母女去了偏殿。一进门,陆夫人就先拉着女儿跪下去了,请罪道:“娘娘,嘉儿今天做事的确是欠缺着妥当,可是这个孩子你是了解的,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又不顾大局的人,柳氏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里,里头又夹了王妃的丫头,事情的原委实在是一目了然的……”陆贤妃又不傻,自然一早就看出来是柳雪意作妖了。只是陆嘉儿的表现,也的确是让她不满意。她冷着脸看过来:“嘉儿,以前本宫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陆嘉儿跪在那里,十分的规矩道:“姑母跟我说,让我韬光养晦,千万不要和任何人一时争锋,没得平白辱没了身份!”陆贤妃就是要把她嫁给西陵越的,这件事必定要提前给她透底的,所以陆嘉儿也清楚。“知道你还……”陆贤妃才要发作。陆嘉儿却是突然仰起脸,委屈之色溢于言表的咬着嘴唇道:“姑母,您的教导,嘉儿时时刻刻不敢忘怀,我也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今天是柳雪意那个贱人做的太过分了,她居然想要我的命!”说到后面,她就语无伦次的激动起来。陆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是眉心一跳,惊讶道:“娘娘,柳氏没有理由对嘉儿下手的,她还要依附您和陆家,这么把咱们都得罪了,对她没有好处,而且嘉儿和她之间又素无怨仇的,她却骤然下此狠手,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别是被柳雪意洞悉了她们的秘密和打算了吧?陆贤妃拧眉思索了片刻,却是立刻否决了,摇头道:“不会!沈氏那个性子,藏不住心事,经常给她气受,柳氏又是个拔尖儿的,一心的只想飞上枝头,今天她不是故意哄了沈氏的丫头要推给沈氏吗?本宫看她八成是为着挑拨本宫和沈氏的关系,想借刀杀人的!”陆贤妃笼络柳雪意又不是这一两天了,如果柳雪意真的要察觉,那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陆夫人想想也是,只还是心里不怎么踏实。三个人各自沉默了片刻,外面黄嬷嬷就进来催促道:“娘娘,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公主问您什么时候过去?”陆贤妃看了眼角落里的水头道:“就来!”说着,就又恨铁不成钢铁的看了陆嘉儿一眼,不怎么高兴的道:“你赶紧的换了衣裳也过来,别再出岔子了!”“是!姑母!”陆嘉儿很乖的点了点头。陆贤妃先行离开了。待到房门关上了,陆夫人才长出一口气,扶着陆嘉儿起身,嗔道:“你这孩子,平时看着稳健,怎么这一次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刚才你那么做,昭王妃的心里不定要怎么揣测呢!”陆嘉儿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头发,这一刻,她面上表情已经收放自如,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和前一刻悲愤委屈的小女孩儿模样判若两人。“只要表哥没娶我,那就都不算,昭王妃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陆嘉儿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起嫁人的事情,居然也是半点不脸红的。陆夫人刚拿了别的帕子过来,听了这话,直觉得就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劲。她皱了眉头,看向了女儿。陆嘉儿就笑了,语带鄙夷的道:“姑母是私信作祟,非要踩着我去上位的,那是因为她妇人之仁,又加上自不量力的太过野心勃勃了,既想把表哥推上帝位,她做皇太后,同时又想把我送上后位,好帮着她里应外合的控制表哥。她是要扶持陆家不假,但是她想的太大了,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是什么样的人,你真以为姑母她最后能控制住表哥?以为陆家能凌驾于皇权之上吗?你要是跟着姑母往一条路上走,迟早把表哥得罪了,到时候能有陆家什么好下场?”陆夫人愣了愣。她其实知道陆贤妃一直迫切的都想再把陆家拉起来,并且也知道陆贤妃更多的是为了达成自己凤临天下的野心。只是——陆家和陆贤妃还有西陵越都是一体的,她一直想着的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此时,被陆嘉儿一句话提点,便是蓦然心惊——陆嘉儿不知道,她确实很清楚的,陆贤妃不是西陵越的生母,如果陆贤妃真做的太过分了,将来在西陵越的手里还真未必就能讨了好的。陆夫人的脸色白了白,死死的抓着手里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