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接应齐崇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俗。西陵越片刻也不敢放松的紧密盯着战圈里的战况,然后瞅准了一个时机,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加入战圈。紧要关头,沈青桐突然心一横,后退两步,操起地上落着的一把钢刀,两手稳稳的握了。她和西陵越身后都还留有护卫的死士,以防万一,这些人里有人已经瞧见了她的动作,只有些意外和困惑。沈青桐却是握着那大刀两步冲上去,毫无征兆的将刀背往下一劈,正中西陵越的后脑勺。她虽没下杀手,但那一下子也是用了力气的。彼时刚往前奔了半步的西陵越当场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就又往前一个踉跄。“王爷——”他的死士这才如梦初醒,涌上来就要扶他。西陵越摇摇欲坠的蓦然回首,浓眉深锁,用一种见鬼一样的眼神瞪着沈青桐,咬牙切齿道:“你——”他的后颈受到撞击,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不清,要不是自幼练就的体魄强健,这会儿早就该翻到在地了。彼时沈青桐的手里还稳稳的握着那把刀,竟也是半点也不心虚,眼见着他的死士要围拢上来,当机立断的竟然又往前迎了一步。西陵越摇摇晃晃的,分明已经意识到她的意图了,竟然全无还手之力。沈青桐冲上去,就着他的后背就又是一刀背砍下去。西陵越这回当真是再也撑不住,轰然往前跪倒了下去。就是齐崇那些人也都被震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青桐弃了刀,脚下步子不停,却是连看都没看西陵越一眼,直接和他错身而过,迎面朝那些刺客所在的方向奔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云翼等人全都懵了。他们原都以为王妃是被人劫持的,可是眼前的这个架势——却难道是她早就和那些刺客里应外合了吗?居然连对着王爷都能下毒手?西陵越的死士义愤填膺,最先反应过来的两个人,立刻抛开那些刺客不管,转身就过来拦截沈青桐。沈青桐踉跄往前奔了两步,眼见着有人将去路堵死,她的面上似是无措的连连后退,神情戒备。西陵越跪在地上,强撑着意识不叫自己倒下,目光幽深的扭头看过来,死死的盯着她。鲜血从他脑后的发丝里面蜿蜒而下,没入衣领。他却是全然顾不得,只就目光死死的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明明眼神镇定,却刻意做出慌乱的表情。沈青桐看似是在那些死士的围堵下无路可走,连着往后退了十几步,然后就是绝然的一转身,跌跌撞撞的往不远处西陵越等人留下的战马那里奔去。她的脚步凌乱,看似惊慌失措,西陵越却看的分明——她那不是惊慌,而是因为兴奋激动。如是一只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鸟儿,终有一日破开枷锁,一飞冲天。他想要拦下她,脑袋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发晕,再不敢多动一分,唯恐立刻就狼狈晕倒。沈青桐的动作很快。大约是承袭了她那个镇西将军的父亲的衣钵,她的骑术竟是相当了得,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一夹马肚子,狠甩了两鞭,绝尘而去。她倒是精明的很,那里分明停着西陵越的汗血宝马,她却弃而不用,只自他随行侍卫的马队里随便牵了一匹出来。毕竟——有灵性的坐骑,都是会认主的。万一她夺马奔出去,随后那畜生又掉头跑回来,就真的是白忙活了。那一人一马,转瞬已经奔出去十几丈,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无迹可寻。而西陵越突然遇袭,也叫那群黑衣人找到了契机。“主子,我们走!”随从瞅准时机,扶了齐崇,然后吹了一记口哨,黑暗中就也奔出几匹快马。一行人翻上马背,匆匆南下逃窜。王妃跑了啊!那群黑衣人迅速的从他身边撤离了,云翼还是有点懵——王妃和刺客都跑了,到底该去追谁?这边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围着西陵越,却都因为知道他死要面子的臭脾气,并不敢主动去搀扶他。西陵越这会儿要被这群蠢货气疯了——妈的!这个跪地上远比被人扶一把更丢人好么?可是侍卫们太没眼色了,西陵越脑门上正在冒黑烟,沉声道:“扶本王起来!”这才有两个侍卫敢于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王爷!”云翼赶紧跑过来,掏出金疮药给他胡乱的往后脑勺抹。西陵越咬着牙,医生也不吭,只是脸色阴沉的十分可怕。云翼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余光瞄他,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小声道:“齐太子跑了,要追吗?”西陵越本来就有气没出撒,霍的扭头瞪他一眼。云翼脖子一缩,估摸着是自己穿侧错了重点,以至于说说错话了,赶紧改口道:“王妃也跑了!”话音未落,西陵越简直想一掌把他劈了。旁边的暗卫要有眼力劲儿的多,赶紧不动声色的把云翼拽开一边,一边态度恭敬的冲西陵越一拱手道:“王爷,那些人,应该南下逃遁了,我们要南下追击吗?齐太子带了伤,不一定有体力直接反南齐的。”西陵越也想把自己那个糟心的伤口捂住了不叫外人看见,当即就冷冷的道:“我们北上回京!”“可是王妃她?”难道不管她了吗?云翼大为意外。不追刺客就算了,连王妃也不追了?他这积极找死的态度,真是叫人想拦也拦不住的。其他人都汗了一脸。云翼一脸认真表情的眨眨眼。“本王说——回京!”西陵越道,一字一顿,每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真的是咬紧了牙关才让自己没和他计较。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西陵越翻身上马,扯着缰绳,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满面阴霾的转身,眼睛里带着戾气狠狠的环视众人一眼,冷冷的警告道:“都管好你们的嘴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谁也不准提。”他当众被自己的王妃暗算又抛弃,对他这样一个凡事运筹帷幄,又无比骄傲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丢脸的一件事。众人会意,连忙应诺。云翼还是纳闷啊——王妃跑了啊!她跑了跑了啊!他家王爷很丢脸的又成光棍了,难道真的不需要把媳妇找回来吗?难道——是想趁机直接换掉?可是他家王爷那么挑剔,又品味很特别,再换一个的话能换谁啊?难道他又要重复走上一条讨好主母的狗腿之路了吗?这个活儿,可比打架杀人都难多了,云翼郁闷的就快疯掉了,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也跟着爬上马背,追随西陵越一行回京。这一晚上,帝京之内起了不小的动荡。先是太子东宫的宴会上惊现刺客,大打出手,让不少的宾客受惊,太子妃中毒,才刚满月的小郡主都险些遭殃。再然后东宫的侍卫围剿刺客,又适逢昭王妃意外被掳,昭王和太子当场动了刀子,闹得不欢而散,亲自带人追刺客去了。昭王出城之后,京兆府和步兵衙门又同时收到太子的口谕,命令他们封锁各处城门,全城搜索刺客踪迹,后来发现刺客行踪,又有大批士兵出城追击去了。当天的黎明时分,不少在城门外等候开城门的百姓都被堵在了那里,已经比平时多过了半个时辰了,城门还迟迟未开。“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城门啊?这菜再不担进去就来不及卖了!”“不知道呢!那边的告示说,昨天城里出了刺客,这会儿衙门正在封城拿人呢,说是不得到上头的领命,城门暂时的不能开了!”“那怎么办啊?这我总不能再挑回去吧?”……城外被堵的百姓不明所以,倒是不似城内的气氛那般紧张,三三两两正在互相一轮的时候,就听身后的官道上传来一大片声势浩大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