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西陵越还没表态,爱女心切的大夫人已经忍无可忍的凄声咆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快放了我的女儿!”余杭冷蔑的看她一眼,根本就不屑于与她交谈,仍是望定了西陵越道:“昭王殿下是聪明人,现在我朝之中太子和宁王实在欺人太甚,引荐我家主子给贵国的皇帝陛下,这绝对是个美差,事后对昭王殿下您也大有益处,您真的不必犹豫的。何况——现在您的王妃在我手上,听闻殿下和王妃成婚也才刚只有半载吧?就算殿下您在战场上再如何的威风八面,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事后也一定还是会沦为天下的笑柄的,您这又何必呢?”梁王失去了兵权,在北魏国中又被太子和宁王逼迫到走投无路。这种情况下,他想要让西陵越牵线,和大越的皇帝见面——无非就是想要借大越皇帝之手去替他回国夺位的。而在他两手空空,只有一个北魏皇族头衔可用的前提下,所呈现给大越皇帝的就是一个可以开口漫天要价的机会,只要大越肯与他合作,十有八九,以后的北魏落在梁王手里之后都要以大越马首是瞻,甚至沦为大越政权操纵之下的傀儡。这样优渥的条件,对那个弄权者来说,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并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梁王也绝对不会出此下策。如果西陵越出面把梁王引荐给皇帝,一旦条件谈拢了,西陵越就要居头功的。这个诱惑,绝对举足轻重。余杭也是很清楚自己抛出来的这个条件的力度,也料定了西陵越肯定会妥协,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公然现身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势在必得的。西陵越看在眼里,却是哑然失笑。余杭被他笑得,下意识的就觉得是哪里算漏掉了什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西陵越已然耸耸肩道:“本王要的人,不是你,所以你还没有资格,也不配和本王来讲条件,至于——”他说着,终于是漫不经心的把目光落在沈青荷身上扫了眼,轻曼说道:“至于她的话……你要拿她做筹码威胁人,那么,你找错对象了。不过也无妨,镇北将军就在这里,你大可以问问他,他愿不愿意给你牵这个线!”他的态度过分冷淡和漠不关心了。余杭心里直觉的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却又有点摸不清头绪。他低头看了沈青荷一眼——前几天他突然得到秘报才知道,西陵越新娶的王妃当初是居然和他一起来了北疆,并且人就在泗水城里的沈家大宅里住着,只是因为这位王妃太过低调和小心了,这半年来居然丝毫也没张扬,甚至足不出户,以至于他们居然一直都没发现,她人是在泗水县城里的。最近年底这阵子,连番的几场战役下来,他们北魏方面的军队已如强弩之末,败相已定,所以趁着最后的几天时间,他就和梁王一起合谋,金蝉脱壳了,准备来抓泗水城里西陵越留下来的漏洞。只是因为他的人潜伏在附近窥测的时候发现沈家宅子的附近有隐藏的暗卫出没,并且他们又没见过昭王妃其人,就算孤注一掷冲进去,也不太确定能不能准确无误的拿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人。最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继续等待时机。然后今天,西陵越返程。昭王妃果然出城接驾了。当时沈青荷和沈青桐是站在一起的,西陵越又没下马,夫妻两个随便的说了两句话,现场围观的百姓那么多,他们的人挤在外围,很难清楚的看到当时具体的细节。但是他们又都不眼瞎——沈青荷的姿色艳丽,装束打扮也华丽,更是当众就甩了堂堂镇北将军沈和的脸子,理都不理的先上车了……所以毫无疑问,这就是昭王妃啊。余杭只以为这次是行事万无一失了,被西陵越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人就蒙了。他低头,狐疑的看了沈青荷一眼。沈青荷花容失色,瑟瑟的抖,绝望的看着沈和,几乎是崩溃的哭诉道:“父亲,救救我,你快救救我!”余杭只是大致的知道,昭王西陵越娶了镇北将军沈家的姑娘,但是其中具体的关系就不是很清楚了。此时听沈青荷叫沈和父亲,他也只是觉得迷茫困惑。沈和脸色铁青,死咬着牙关,腮边肌肉僵硬的抽搐。大夫人痛苦不已的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哀求道:“老爷!我求求你,你救救青荷!青荷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老爷!”西陵越的面前,哪里有沈和说话做主的份儿?余杭紧皱着眉头看过来,看得还是西陵越,这时候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才看到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个弱质纤纤的女子。那女子一看看去不怎么起眼,可是细看之下——这整个院子里,却是只有她的神情最为镇定和冷静,是唯一能搭得上西陵越气场的人。其他人多少都有点紧张或是畏惧的,就这俩人,闲适自在的很,完全拿这生死攸关的事当是在看一场猴戏一样。难道……余杭的心里咯噔一下,再低头看一眼手里哭得梨花带雨,烂泥一样的沈青荷,居然就本能的没了底气。西陵越见状,就又气死人不偿命的扭头对沈和道:“人之常情,本王知道镇北将军爱女心切,有些事,都是有情可原的。而且……”他说着一顿,紧跟着伸手一捞,把沈青桐拖过来,扣在了怀里,含笑道:“沈大小姐是桐桐的堂姐,算是看桐桐的面子,本王也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网开一面,要不——你们谈,我们回避?”说着,他便作势要揽了沈青桐转身往身后的院子里走,一转身,就半边身子都压在沈青桐肩膀上了。他那人高马大的,沈青桐被他一靠,险些闪了腰,感激用力挺直了腰板,撑住,忍得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西陵越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上,见她憋得满脸通红,就是很受用的,吐气如兰的在她耳畔道:“本王不胜酒力,喝多了,王妃多撑着点儿,陪我先回避进去醒醒酒?”不胜酒力?不胜酒力你算计起人来还这么狠?如果你脑子清楚的时候,是不是就要直接上天了?沈青桐觉得心里堵得慌。后面的余杭则是想当场吐血——看着这俩人亲亲密密的模样,他就是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能了,没想到他费尽心机冒险掳到手的居然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沈青荷这个时候已经快吓疯了,恐惧的尖声尖叫:“你快放了我,你们抓错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昭王妃,有本事你们抓她去啊!”不是昭王妃,你却招摇过市,穿得比王妃还像王妃?这女人吃饱了撑的,找死呢吧?眼见着自己的谋算扑了空,余杭满心怒火,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仍是不死心的冲着西陵越的背影喊:“就算这女人并非昭王妃,可是我方才说的事情,昭王殿下真的不考虑吗?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西陵越脚下步子不停,根本就完全的不为所动。“本王受到的皇命,只是来这里打仗平乱的!”他说:“至于其他——并非职责所在,那便都与我无关,你们随意!”机会再好,他也不会拿,毕竟——皇帝已经和北魏朝中的太子或者是摄政王之间有了盟约了。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事……西陵越不会蠢到去让皇帝难做。也许余杭不相信,以为他是假装清高,为了继续哄抬价码的,可是沈青桐却很清楚,他是真的对对方开出来的条件没兴趣。这边他半个人都压在沈青桐肩上,强迫她扶着他往里走。余杭扯着脖子观望,确定他是真的没法算让步的,登时就孤注一掷的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