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并不算宽,只有五十来米的样子,但老者的方步却拖得很慢,同时,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吴鸣总觉得这一段路好像走了足足有半个钟头。
终于,在绕开那一片干涸的花坛后,楼的正门到了。
门竟没有上锁,只需轻轻一拉就可以打开,仿佛此间的主人随时欢迎客人的到访,又或者,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门锁之类的东西都是毫无必要的。
走入昏暗的大厅,向右一拐,没出三米,淡黄的灯光就从那间居室门缝里透了出来。在门前停下脚步,老者轻轻拍了两下房门,随即恭敬地等在了那里。
“我吃过药了,”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是亚拉伯语,“而且离睡觉时间还有一个时,可以再让我安静会儿么,缠人的苏拜特?”
老者摇了摇头,略略提高了些嗓音:“不是我要来烦你,奥萨马,是你自找的。我这儿有个家伙是你想见的,我想你一定都忘得一干二净。”
“喔,你瞧瞧,我还真忘了。”里面的人笑了,转而操起生硬的联盟语,“是那位年轻爱蛮干的国王么?如果他还没被你干掉,还是活生生的,那就快请他进来,我都迫不急待了。”
被称为“缠人的苏拜特”的老者也笑了笑,尽管这样的笑话他几乎听了大半辈子,可每当同样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都会觉得异常开心。
他推开了房门,回过来向着吴鸣了头,却没忘了用低沉的声音发出口头警告:
“注意你的言行!我就在这里等着,而且我得提醒你,我袖子里的弯刀比鹰嘴还要锋利。”
“那您千万站稳当些,可别把弯刀掉下来割伤了脚面。”吴鸣几乎都要举手投降了,“我还要请您放心,不管里面那位是魔鬼还是天使,我都会对他毕恭毕敬,就算要我和他签订出卖灵魂的协议,我也毫不犹豫。”
老者翻了翻眼睛,默不作声地退入阴影中,动作无声无息,态度也相当平和。
从这副做派看得出来,这位名叫苏拜特的老者曾经是位保镖,现在大概改行当了管家。想当年他应该挺捧的,估计没少在死人堆里打滚,可放到眼下,他只是个纸老虎罢了,除了虚张声势还有那么儿架势,真要把刀握在手里,恐怕再也拿捏不好分寸,早就失了水准。
吴鸣也不再多言,暗自稳定了一下情绪,抻了抻衣角,跨步走进了屋子。
脚下是一张厚厚的毡毯,打理得还算干净,只不过局部区域有些泛黄,估计应该有些年头了。
屋子很宽敞,并非是预料中的卧室,而是间书房,而且还是传统意义上的书房,因为那些书籍都是实打实的本子,并非什么存储在电子芯片上的虚拟读物。那些古旧的书籍被分好了门类,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覆盖了两面墙的书架上,粗略估计得有上千本。吴鸣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各类宗门经典和涉及政经方面的著作。
书架上有一处空缺,不用多想,自然就是放在主人膝头的那本必不可缺的《古兰经》。
屋子的主人就坐在落地灯旁的轮椅上。
他身着亚拉伯人传统的白色袍子,头上没有包着头巾,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背向了脑后,长长的胡须垂到胸口,同样也是花白的。过多的白色,再加上灯光的陪衬,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刺眼,整个人仿佛伪装成了头戴光环的圣人,令人无法直视。
然而吴鸣还是看清了。
他骨瘦如柴,尤其面孔极为清瘦,脸颊深陷,颧骨突出,那使得架在他那高挺鼻梁上的老花镜显得不合比例地宽大。好在他的眼睛也大得惊人,多少弥补了一些突兀感。令人遗憾的是,他的眼球已经浑浊了,而且眼角的下垂使得原本就偏多的眼白变得更加明显,至于那双眼睛在往日曾表现出什么样的凶光,单凭想象是无法推断出来的。
尽管他一直坐在轮椅上,而且岁月也令他佝偻了起来,无从观察到他整体的身形,单是从上半身来判断,他个子应该不矮,至少也要在190公分以上。
如果这个形象再结实一些,少一些皱纹,最好再年轻个二十多岁,吴鸣绝对能和头脑中被存储进去的影像资料对上号,可现在,他就是一位生命垂危的普通亚拉伯老者,与那位传中妖魔似的人物毫不相关。
可那位爱恐吓人的苏拜特已经叫出了他的本名:奥萨马。
毫无疑问,他就是他——
前极地组织头号领导人,在1年前策划实施了9。1恐怖袭击,在1年前由米**方宣布被击毙,实际上却通过掉包计逃过一劫,并一直躲在暗处休养生息的、现年75岁的奥萨马-宾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