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郑安琪坐在温暖的车内,看着外面的雨点丝丝扑打在车窗上,一会的功夫就模糊了整个车窗。
她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车窗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一个,二个,三个。思绪却飘着老远,再过一会她就能见到她的亲人和朋友了,她的内心异常矛盾。
她既渴望见到她们,又感到一阵害怕,她害怕看到她们痛苦的模样,害怕看到她们再见她时陌生而又冷漠的神情。
想到她们可能再也不认识她,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无助。
这时,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掌,她回转身看他,迅速的武装起自己,现在不是自怜自哀的时候,她还有很多场硬战要打,她必须坚强,如果连这一点她都克服不了自己,她还怎么去面对以后更多的困难和挫折,她还有什么勇气重新去追回林辰,她还凭什么去报仇血恨?
郑永青心疼地看着她的郑安琪,那原本婴儿肥的小脸儿,现在只有他手掌那么大,灵动的双眼也只余下迷茫。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她,心疼她。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手中这双骨节分明的的小手,把她包在自己的大手之中。这双手真的好小好小,它在他的大掌中不安地扭动着,尝试着想要逃离。
他用力的拉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反对,就轻轻地搓揉起来,“天这么冷,那些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做事的,都不知道给你多加一件衣服,这小手怎么会这么冰。”
郑安琪看着郑永青满含怜意地望着她,就像被一条吐着毒液的蛇信子给盯着,,这个变态男人,为什么动不动就对自己动手动脚,即使他是自己的小叔叔又如何?
要不是她暗中对自己说要忍耐,没准她就会耍开他的手,给他一巴掌走人。
现在没办法,谁叫她已经成了郑安琪,自闭的郑安琪,只有8岁小儿智力的郑安琪,她只能装疯卖傻,“不要,小叔叔”,她使劲挣脱她的小手,“我还要画画。”
所幸的事,这时车子已经缓缓驶进了墓地。郑永青也松开了他的手。“到了,安琪我们下车吧。”
这时,司机起先下了车,撑开了两把雨伞。再为他们找开车门,一打开车门,郑安琪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她不禁瑟缩了一下。一旁的郑永青见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郑安琪身上。
他接过司机递过的雨伞,小心翼翼地扶着郑安琪下车。并撑着伞护着郑安琪慢慢地向墓地深处走去。
这时,雨下得更大了,地上积满了深浅不一的小水洼。墓地周围稀稀拉拉地停着三四辆轿车。她一眼就望到了林辰那一辆奔驰s600。他果然已经在了。
林辰,你知道我还没有死吗?你知道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吗?
爸爸,妈妈,子佼,小梅,你们来了吗?你们知道我一直一直想念着你们吗?
泪水淋湿了她的双眼。
许自立踩在泥泞的山路上,路上的泥土经过雨水的冲刷,湿湿的,软软的,周围的野草也沾满了水滴。
郑安琪想到自己唯一一次来到墓地,居然是参加自己的葬礼,她忍不住想疯狂地大笑,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离奇的事吗?
“安琪,慢慢走,小心路滑,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已经看到郑浩了。”郑永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郑安琪,他现在又有点后悔了,他不知道这一次带安琪出门是对是错。她的身体还太过虚弱,他真怕此行她的身体会随受不住。
早上出门时,他就和郑浩商量好了。虽然他同意带安琪来墓地见林辰,但他只答应他安琪只能在旁边远远看着,而不能靠得太近,他怕安琪见到林辰后情绪过于波动,毕竟安琪的病情从昨天看来一直很不稳定。
他也不想让她过于接触林辰,怕她见了林辰之后发生什么事而刺激到她。这是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毕竟随也无法预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一早,他们就兵分二路,郑浩随他同事同行,而他随后带着安琪出发。
郑永青停住了脚步,“安琪,就是这儿,我们站在这儿看一会吧,一会我们就回去。”
她看见了,她终于看见了。她看见妈妈了,她看见妈妈哭倒在了爸爸的怀中,她看到爸爸拥着妈妈时擅抖的双手和一下苍老的面容。
她脑中闪过妈妈在她撒娇时那无可奈何的笑容,想到爸爸给她买自行车时,开心地叫唤她的样子。
妈妈,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妈妈!
爸爸,你的女儿在这儿,她没有死,她还在这儿好好地站着呢?
她好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冲进妈妈的怀里,诉说对她的思念。
好想告诉爸妈一声,不要哭,女儿在这儿。
她的泪流得更凶了。
她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她明明活着,却要让爸妈承受失去爱女的痛苦。
她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她明明活着,却不能在她们身前伺候着。
她真是一个不孝的女儿啊,她明明活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痛苦,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向前冲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她无比痛恨现在的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现在她连自己最爱的亲人,也不能安慰和靠近。
她现在除了远远看着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抠入了肉里,却浑然不知。
她看着妈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由爸爸和小梅、子佼护送着离开了墓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在心中呼唤,爸爸,妈妈,我现在不能来看你们,你们不要伤心,你们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去见你们,等我向你们赔罪,等我好好地孝顺你们。
她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今后她必须要坚强,为了早日能够见到父母和亲朋,为了早日挣脱那座牢笼,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