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一行人到了定阳侯府的时候,定阳侯的灵堂早已经安置好了。或许是因为京城刚刚大乱过,朝中还有许多官员都进了天牢,侥幸没被卷入这些事情的官员也都在忙着做牛做马,定阳侯府门前竟然车马稀疏没有多少人上门祭奠。
摄政王驾临,定阳侯府老小自然要齐齐出门迎接。
商老夫人年迈丧子,被孙儿搀扶着方才能走出来,与上次寿宴上见到的不知苍老憔悴了多少。
商家的人也少了许多,原本的定阳侯夫人被定阳侯送回了娘家,出嫁的女儿也被勒令不得回来奔丧。虽然姚重已经说了和商家的恩怨一笔勾销,但这些都是定阳侯生前安排好的,商越也无法跟旁人说起自己父亲是为何而死,便也只能这样了。
“见过王爷。”
谢衍伸手扶住正要下拜的商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必多礼,还请节哀。”
商老夫人叹了口气,慢慢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已故的老商侯以及刚刚过世的定阳侯并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告诉过家中妻儿老小,但骆君摇总觉得这位老夫人是知道些什么的。
“王爷,王妃,骆大公子骆二公子还有卫世子,里面请吧。多谢诸位来这一趟了。”商老夫人道。
众人进了灵堂给定阳侯上了香,商老夫人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了。她这个年纪又遭受这样的打击,能强撑来料理儿子丧事就已经算得上十分坚韧了。
这会儿显然有些支撑不住,只得让商越陪着客人,自己先回房休息去了。
骆谨言兄弟和卫长亭都有要事在身,上了香尽了礼便也告辞了。
“多谢王爷王妃亲自走这一趟。”送走了商老夫人和其他客人,商越引着谢衍和骆君摇到花厅落座,方才朝两人拱手道。
谢衍平静地道:“商世子言重了,这些都是本王当做的。”
商越笑了笑没有说话,父亲的死他也不知道该怪谁。
是该怪当年祖父和父亲的决定?还是当年将祖父置于那样境地的高祖皇帝?亦或是逼死了父亲的姚重?想来想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似乎谁也怪不得。
但若说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结局,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谢衍看着商越道:“定阳侯大礼过后,朝廷便会发出袭爵的诏书,世子可有什么想法?”
商越微怔了一下,思索了半晌方才道:“王爷,定阳侯的爵位…能否由舍弟继承?”
闻言骆君摇和谢衍都是一怔,谢衍垂眸思索了片刻,道:“令弟,本王也见过几次,恐怕承担不起定阳侯府的重任。”
第一代商侯是死后封侯,第二代定阳侯虽然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却一生都毫无建树。世人眼中的定阳侯并不是那个曾经年纪轻轻就敢带人参与血洗姚家,协助父亲治理淇南的青年。而是承蒙父亲余荫和高祖皇帝恩典才身居侯爵,一生碌碌无为的人。不知内情的人想起当年商侯的风采,未尝不曾感慨子不类父后继无人。
如果第三代定阳侯依然庸碌无为,这一代之后上雍就再也不会有定阳侯,商家就真的只能彻底没落了。
商越苦笑道:“商某只是一介江湖人,若论朝堂中的事情,恐怕还不如二弟。商家的荣耀皆是起于祖父和父亲,如今两位长辈既然已经不在了,身前身后荣耀罪孽皆归尘土。就让他们再庇佑商家一辈,至于将来…便自求多福吧。”
“世子不必如此自贬。”谢衍自然知道商越说这些话不过是自谦罢了,商越即便从小便生长在江湖中,能力才干却胜过其弟十倍百倍。不过看商越此时萧索的神色,也知道商越心中对朝堂爵位这些恐怕早已经没了什么心思。
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商世子先不着急,不妨再想想。等定阳侯下葬之后,此事再议不迟,世子最好还是先跟商老夫人和令堂商议一下。”
商越拱了拱手并不答话,显然是心意已决。
从定阳侯出来,两人便回了摄政王府。
王府里,有了人作伴的谢骋果然精神好了许多。
虽然依然有些闷闷不乐,却不会像一人独处的时候那般总是出神发呆或者偷偷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