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抽身而退,因为只有这一刻拥抱在一起的紧密想贴的温度才能让他飘忽的很久都找不到落点的心找到一丝依靠。这时候,他只想紧紧的拥着她,用所有的力气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否则——真的害怕什么时候一撒手,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裴影鸿在喜宴之上一直徘徊到夜里二更才回。酒喝得有点多,微醺之下,目光迷离,晃悠悠的回了新房。今天大家都被沈青桐和常贵妃的事刺激得不轻,再加上西陵卫触怒龙颜的事情传出来,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是有心思闹这喜宴的了。裴影鸿回新房的时候,倒是没人跟过来闹洞房。行了礼,喝了交杯酒,喜娘就退下去了。裴影鸿正脱喜服呢,在他身后神情犹豫半天的郭愫才终于走过来,惴惴的开口道:“殿下,有一件事妾身想问您——那个昭王妃和贵妃娘娘——”她突然有些怀疑,那天她在青楼附近遇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了!欢喜上午喜堂之上发生的事,郭愫毕竟没有亲见,后来等被送进来洞房,又应付了几波客人,终于清静了之后才揣着满肚子的疑问问了陪嫁的丫头。听丫头把事情的经过大致上那么一说,她就马上想到当初那一晚在街上遇到的事。只不过白天的事是经丫头转述的,她并不敢真的确定沈青桐和常贵妃之间到底有几分相似。裴影鸿有点不耐烦她打听这些,就直接打断她的话应付了一句:“你们皇帝陛下的家务事,轮也轮不到你来替她操心!”郭愫仍是心思不定,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裴影鸿脱掉外袍远远的抛开,这才觉得全身上下都松快了。“呜——”他仰头,很有些夸张的大口呼出去几口气,又回头问郭愫:“洗澡水备下了吗?”“哦!”郭愫这才赶紧收摄心神,勉强镇定了下来道:“备着呢,我叫他们进来服侍!”说完,就要扭头往外面叫人。裴影鸿这才注意到她是真的深有在外。他不傻,不仅不傻,其实在洞察时势时还有些过分的精明。郭愫叫了自己的陪嫁丫头进来,打发她去叫人送洗澡水来,转身回来的时候,裴影鸿已经弯身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新婚之夜,屋子里又只有他们两人,郭愫难免有些紧张和局促。她在离裴影鸿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手指捏了衣角踟蹰。“紧张什么?又不是不认识!”裴影鸿道,一手将她拽过来。郭愫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脸上瞬间就着了火,眼见着裴影鸿就要胡来,她的目光有些羞怯的闪躲,不经意的瞥见门口那边,就仓促的自他怀里挣扎出来,小声的道:“一会儿丫头们就该进来服侍殿下沐浴了!”裴影鸿咧嘴一笑,倒是没再冒失。“坐会儿吧!”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然后伸手去提桌上的水壶。郭愫这才想起了什么,赶紧拦下他道:“妾身让人备了醒酒汤,想必今日殿下喝了不少酒吧,喝一点解解酒吧!”说完,快走两步到外间的桌子上端了个茶碗过来。那醒酒汤是算着时辰熬的,晾了这么会儿,裴影鸿接到手里摸了摸,觉得那温度感刚好。他埋头饮汤。郭愫这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裴影鸿喝了两口,就又抬头看向了她道:“你放下想问什么?当初你的事儿本王也略知一二,不过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了,你还至于耿耿于怀?难道这时候了还不忘想要掺合着踩那昭王妃一脚吗?”其实当初也就只是良嫔打趣了那么一句,郭愫和西陵越之间的真不得什么事。她是自己小心眼,当时过分的在意了,虽然现在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地有所释怀,可是今天是她是裴影鸿的大婚之夜,这事儿被裴影鸿翻出来,她也是尴尬无比的。“殿下误会了!”郭愫面上表情不自在的一僵,然后还是有些迟疑的道:“只是方才听丫头们说,那位昭王妃盛装之下的样貌和贵妃娘娘极为相似,我……想到了一桩旧事,觉得有点蹊跷,就忍不住的想要问问!”那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一开始她一直以为是裴影鸿暗中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和约定,于是皇帝派他的贵妃出手,去替裴影夜踢掉了摄政王那块绊脚石的,当时被她恰巧撞见,她的手里就算握着大把柄了,但是因为一直以为背后主使的是皇帝,所以从不敢对他人透露。“哦?”裴影鸿见她这么紧张犹豫的样子,不由的也跟着多了几分兴趣。郭愫神色凝重道:“殿下,那昭王妃和贵妃娘娘真的很像吗?能有几分像?”其实如果她想要确认,完全可以等到明天白天找机会亲自去见沈青桐一面就可以了,但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搁在心里这么久,这时候她就怎么也稳不住了。裴影鸿撇撇嘴:“论年岁,那位贵妃大了她那么多,自然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如果贵妃再年轻个一二十岁,那她二人站在一处,虽不说是一模一样,但若说是孪生姐妹,也必是有人信的!”说着,他就拖着凳子往郭愫面前凑了凑:“怎么?她们两个样貌相似有什么不妥吗?”皇帝和沈竞还有常贵妃的事,显然不太可能和郭愫扯上关系。郭愫咬着下唇,内心似乎还在极力挣扎,但是这件事压在心底这么久,她也不轻松,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两年前的一天夜里,帝京最有名的青楼崇明馆中曾经发生过一件轰动两国的大案,这件事想必殿下还记得吧?”当时死的那人是北魏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裴影鸿就算再没有正事儿,也应该关注过这件事。裴影鸿才刚要重新去拾那茶碗,闻言,刚触到茶碗外沿的手指突然不易察觉的微顿了一下。然后,他又若无其事的缩回了手,也跟着稍稍敛了神色重新抬头对上郭愫的视线。郭愫面上的表情紧张又忐忑,两手不断交替着互相拉拽手指:“那天我有事出门,至晚方归,正好从崇明馆后面不远的那条巷子里过,但是青楼那边发生了命案,十分的闹腾,我从窗户往外探望时恰好看到迎面过来的那辆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我原来一直以为那是贵妃娘娘的,可是……可是……”说到最后,她就渐渐地有点语无伦次起来。裴影鸿玩味的抿抿唇,先是沉默片刻,后又问道:“你看清楚了?”“嗯!”郭愫使劲的点头,像是怕对方不信她说的这些荒唐之言一样:“宫里的贵妃我虽然不熟,但确实见过的,而且她的样貌又出众,并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她的那张脸,还有那个妆容我是可以确定不会看错的。后来第二天命案的消息传开了,我也叫人去打听过,据说是争风杀人,崇明馆里的名妓和北魏摄政王的一个侍卫联手杀人之后畏罪潜逃了,那案子也成了悬案!”裴影鸿面上表情也不知不觉间严肃了下来。“你在怀疑什么?”他问。“我……我也不知道!”郭愫脑子里乱糟糟的,目光凌乱的四下里乱飘:“贵妃娘娘一直居于宫中,这十多年里,除了每年追随陛下来行宫避暑之外,据说是从来不出宫门的,可是那一天她又偏偏出现在那附近……”她能联想到的事,裴影鸿自然也能想到。裴影鸿道:“所以,现在你是怀疑那天你遇到的人其实是昭王妃了?”“嗯!”郭愫心绪不定,先是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又胡乱的摇头:“我……我不知道!其实那天遇见她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一直没能想明白。直到听丫头们说了今天喜堂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