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妃马上就心领神会,不由的也是面容一肃:“一旦太子妃回国,太子势必随从前往,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本来卫涪陵人在东宫,这对西陵越来讲就是十分不利的。现在如果叫西陵钰陪同卫涪陵回南齐省亲,那么西陵钰一定会趁机巩固和南齐皇室之间的关系的。虽说南齐管不上大越的内政,但是叫西陵钰和南齐方面的关系过于亲厚了,也是个极为不妙的新号。陆贤妃马上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西陵越却是淡然的一勾唇道:“卫涪陵回不去!”陆贤妃一时不解其意,一愣。沈青桐却是先明白过来了——她记得南齐皇帝的生辰是在腊月,那时候又临近年关了,卫涪陵现在声称有孕两月,那么到了年底南齐皇帝寿辰的时候,就正好差不多赶上她临盆。届时哪怕是她早产两个月,还在还小的时候,皇帝也不可能让她千里迢迢回南齐省亲的。陆贤妃平时对东宫方面的消息也是十分关注的,仔细的斟酌了一下,也就领会其意:“那阵子应该正赶上她生产,怕是此行不妥的。”“即使她不能去,太子却未必肯于放弃这次的机会的。”西陵越道,又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陆贤妃皱眉:“这倒是的,即使太子妃不能成行,太子照样可以奏请了皇上,由他代为前往的,如果要阻止他,那后面我们就要好好下点儿功夫了。”这会儿她一心扑在正事上,倒是忘了还有个外人在场,等到不经意的目光一转,发现了沈青桐,顿时就后知后觉的有了几分尴尬——即使西陵越要角逐皇位之心尽人皆知,可是他们母子当着沈青桐的面来谋划这些事,也总是叫人觉得别扭。而事实上,沈青桐比她还别扭。而且,她甚至十分肯定的知道,西陵越就是借机故意整她的。她低着头,就干脆当成听不懂的样子,揪着自己的衣角,木愣愣的站着。陆贤妃正在失神,又听西陵越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要临时小阻挠他的行程,我有的是办法,不过要在南齐皇帝面前说上话,只他一个人的分量,实在不及卫涪陵的。母妃,现在还有另外一点,也是不得不防的!”陆贤妃赶紧收摄心神。母子两个的目光略一碰触。西陵越别有深意的深深看了她一眼。陆贤妃突然打了个寒战。“你是说……”她倒抽一口凉气:“你是怕太子会使出非常手段,一定要促成太子妃与之同行?”卫涪陵身怀有孕,不能远行,但是现在也才刚刚四月,中间还有七个多月呢,中途随便出点儿什么事,一旦卫涪陵的孩子没了……陆贤妃自己想着,又觉得这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太子和太妃成婚已经有几年了,这一胎她怀的不容易,太子就是再想拉拢南齐方面的关系,也不太可能狠得下心肠……”沈青桐在旁边听着,却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昨天卫涪陵出事之后,她的心里就总觉得怪怪的,随后后来没传出太子妃小产的确切消息来,她心里也总对这事儿持有怀疑的态度。不过陆贤妃和西陵越之间在议事,她又不必掺合,所以只当自己没听见。“太子也许没这个魄力,但是皇后那里就未必了!”西陵越道。陆贤妃刚刚放松了三分的新鲜瞬间又紧绷起来,不由的坐直了身子,面有忧虑。西陵越就又说道:“要让他们不敢出此下策也很容易,那就从外面施压即可。”陆贤妃不解其意,一时狐疑。西陵越喝了口茶,突然侧目看了沈青桐一眼。他的目光,从来都如有实质。沈青桐自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仓促的抬头,刚要迎上他的视线,满目茫然。陆贤妃也跟着看过来。西陵越道:“我的婚事,恐怕还要劳母妃多费心,劝着父皇早点定日子给我办了。”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几年了,却一直都还没有嫡子,因为这事儿,西陵钰在朝中顶着的压力不小。试想,如果让他最大的劲敌西陵越捷足先登——且不说瓜熟蒂落,只要传出昭王妃有孕的消息,那么无论的陈皇后还是西陵钰,就都必定是谁也不敢再打卫涪陵那个肚子的主意了。沈青桐的脑袋本来就灵光,只略微一想,马上就明白了她话中所指,一张笑脸瞬间爆红——就说他居然不避讳的就把她留在这里听私房话,却原来这里还有给他挖的坑啊。虽然很想反驳,但她又没立场反驳。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半晌,沈青桐就扭捏的小媳妇似的,默默地又低头下去扯自己的衣角。“本宫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尽快给你们办的。”陆贤妃回过神来,便是神色郑重的点头,只是再打量一遍沈青桐那小身板儿,却是不免忧心,脱口冲外面道:“来人!”“娘娘!”黄嬷嬷不在,大宫女霓裳推门走了进来,“您有什么吩咐?”“本宫的私库里不是还有前阵子陛下赏下的血燕?你再去看看有什么益气补血的东西,多包一点出来。”陆贤妃道。这些都是女人才吃的东西。霓裳拿眼角的余光悄然抬眸看了沈青桐一眼,然后恭谨的应声:“是!”娘娘对未来的儿媳妇真是好啊!沈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真是行了大运了,不仅攀上了昭王殿下这样的高枝,还被娘娘这么疼着。霓裳艳羡的同时,那边沈青桐正低着头默默地呕血——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母子俩真都是一个德行,凡事都不征求你的意见,简直就是从头到尾的没把你当人看。而显然,高高在上的陆贤妃也没觉得和儿子当着沈青桐的面讨论这个有什么不妥。母子俩又说了两句话,小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因为陆贤妃午膳本来就没用,所以小厨房那边是一早就备着食材的,烹饪起来也快。三个人,十六道菜,也算丰盛。柳雪意没上桌,很贴心的站在陆贤妃身边布菜,当着她的面,沈青桐这顿饭肯定是吃不舒服的,她觉得西陵越就是故意整她的,食不知味的随便吃了几口,好不容易挨到他吃完,又被拎着出来了。因为西陵越不喜欢坐轿子,所以两人从永宁宫出来就直接步行穿过御花园往宫门的方向去,走到半路就见迎面一队仪仗快步行来。为首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一身颜色艳丽的大红宫装,容貌本来生得也艳丽,只是这会儿即使妆容精致,面伤神色却多少透出几分狼狈和焦虑,一边左右观望着走,一边斥责身边的人道:“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的跟着小殿下的吗?他去御书房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多几个人跟着?瑞王我看着就不地道,当初临川公主会险些被他害得没了性命,你们怎么能放心徽儿单独跟着他一起?万一……万一……”她说着,眼圈就红了,焦灼之色越发的溢于言表。“娘娘!可别这么说,当先这话传到其他宫的耳朵里,要生事的。”她身边嬷嬷紧张的劝道,又解释:“已经叫人去问过瑞王殿下了,他说陛下考校完功课,他和咱们小殿下从御书房出来就各自分开了,是小林子那奴才没跟紧小殿下,方才奴婢叫人杖责的时候他也承认了,这事儿真的怪不到瑞王殿下的身上去的!”七皇子西陵徽,不过一个三岁半的奶娃娃,其实按理说从御书房出来,西陵卫那个做哥哥的也应该把他送回去的。这嬷嬷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的,但是人家送了,那是情分,不送——你也不能强行怪罪!总之就算是西陵卫做事不地道,这件事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