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叙谈过后,天色已深。几人一天奔波,甚是疲乏,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讲究,于是纷纷围着桌子伏案而眠。霍少宗心中还担忧着床上之人的伤势,无心睡眠,时而走到床边查看他的情况,时而走到屋外对着月亮长叹,一如此时。
霍少宗刚长叹了一声,身后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大哥何事如此烦心?”却是童明月。
霍少宗没有回答而是坐到了檐下的阶梯上。童明月坐到他的身边,见他不答也学着他叹息了一声。
“三弟又是为何叹息?”霍少宗问道。
“有想不通的,有放不下的,有解不了的,桩桩件件都足以让我叹息了。”
其实童明月心中疑惑很多,床上受伤之人是谁,他为何会去劫镖?霍少宗跟床上之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救劫镖之人?还有,霍少宗和瑶琴是什么关系?可是霍少宗并不知道他们目睹了今日劫镖之事,兹事体大,四人也十分默契地都缄口不提这件事。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她相信霍少宗其人,劫镖之事或许并非那么简单,不可贸然相问。至于瑶琴,她心中一叹,她之于瑶琴又算什么身份,那日见他二人行状亲密,自己怎好过问别人私隐。太多问题萦绕在心头让她睡不着,只得起身,但是却又什么都问不得,不便问,于是只能叹息一声。
“哦?”霍少宗听了大奇,这个总是淡如芝兰的三弟,还有什么烦忧之事么?“什么事,大哥可有能效劳之处?”
童明月看向他,停了半秒,说道:“大哥确实可以帮我解之一二?”
“是什么?”
“床上受伤的人是谁?”
霍少宗一愣,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他顿了顿,叹道:“他是傅擎天,人称十三郎,乃是一名侠盗。”
“啊?”童明月吃了一惊,居然真是一名大盗啊,她本以为是一位大侠呢,不过“侠盗”,也算是侠士之列吧。童明月收起吃惊之色,接着问道:“那大哥怎么认识傅——大侠的?”
霍少宗仰起头,看着月色,回想当初是怎么认识傅擎天的呢?五年前,他第一次单独负责押运货物去京城,运的是一批粮食。谁知半路被傅擎天所盗,他一路追其踪迹,终于在一个偏僻小山村找到了傅擎天。那也是一个月夜,就如今夜这般,他与傅擎天交手打了几十回合,擒他不住,反被他溜着玩。想他堂堂霍家少主,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他怒道:“尔等鼠辈,只会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
傅擎天茧住他的双手,笑道:“总比你们这些无良奸商好。”
“我们做正经生意,怎么无良了?”
“百姓都快饿死了,你们的粮食却只送到京城的达官贵人手里,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那关我们何事,我们只是替人送货罢了。”
“你们也是帮凶。”
“你……”
“你想抓我,还得再多练几年。”
……
此番被劫之后,他被父亲大骂一顿,心中委屈不已,于是更加勤加练习武艺,誓报此仇。三年前,他们又相遇,却是彼此羁绊的开始。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五年前遇到他,但是真正相识是在三年前,他喜欢行侠仗义,在江湖上到处奔走,今天也是刚巧遇到了他,谁知他受了如此重伤。”
“佛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傅大侠定是因为做了许多好事,才在如此危机时刻遇到了大哥,救回一命。”童明月道。
霍少宗听了面色一赧。
夜色沉重,童明月当然看不见,但是她可不相信霍少宗所说的巧遇,巧的刚好能在傅擎天命悬一线之时出现。但是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强求,只是将怀中装有归雪丹的瓷瓶递给了他。
一夜无话。
第二日,几人一早就启程,因为担心傅擎天的伤势,他们都加快了脚力,终于于午时三刻走出了云顶山,到了山脚下的小镇上,再往前就是京城了。几人一刻不停,立马寻了间医馆给傅擎天医治。大夫给他重新清洗了伤口,敷药包扎,感叹道:“虽没有伤到心脉,但是他伤口极深,光流血也能致死,怎地还能这么有气色?奇哉怪哉!他真是福大命大。”
霍少宗和童明月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心下均断定是归雪丹之效。其实傅擎天武功非凡,中剑之后便已自封几处大脉,不至于让血流的过多。后又被霍少宗所救,包扎止血,然后童明月又给他服了不少归雪丹,让他凝血聚气,如此才能面带红润,不像是重伤之人。此种种缺一不可,哪仅仅是归雪丹之效。却也真如大夫所说,他福大命大。
大夫又开了几副生气血的方子,让他们带回去十碗水煎成一小碗给傅擎天服下,一日三次,三日后再看。于是他们只能就地找家客栈投宿下来。
第二日傅擎天醒了,但是却一脸的不高兴,对几人尤其是霍少宗理也不理。童明月几人也不敢多问,只是帮忙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