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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页(第1页)

我只是气不过……姑姑,您若是对我不满,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古佛青灯,绝不是解脱之道。”“小妖!”从楼上,传来幽幽的声音,正是裴淑英开口。“你回去吧……姑姑没有怪你,只是心里有些乱。让姑姑静一静,事情过去了,自然就好了。你莫要再来了,我听说大将军故去了,你这段时间一定很忙。回去吧,好好歇着,别累坏了身子,姑姑也就放心了。”婢女惊讶的看着郑言庆,眼中充满了好奇之色。“可是……”“没有可是,你快点走吧,否则姑姑可就要生气了。”“那,姑姑保重,我先回去,等忙完了师父的事情,我再来探望姑姑……还有啊,不许出家。姑姑若还是出家的话,那我就去白马寺,和姑姑一起出家。”小楼上,没了声息。阿德带着郑言庆离开,在路上说:“这是近几天来,大娘子说话最多的一次。”而郑言庆却眉头紧锁。从那幽幽的言语中,他依稀,猜测到了一点裴淑英的心思。姑姑连见他一面都不肯,莫非是……若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种情况,他又该如何解决才好?不如意事常八九裴淑英根本不与言庆见面。裴世矩也是无可奈何。他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个从小倔强,喜欢和他对着干的女儿,这次究竟是何故?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其他人前来,裴淑英连话都不说,只让婢女阻拦。而这一次,她至少站出来说话。在裴世矩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好兆头。至少证明了,言庆与其他人不一样。既然有效果,裴世矩多多少少,又看到了些许希望。他叮嘱言庆,时常来府中坐坐,就算是不能与裴淑英见面,能隔着小楼说说话,劝解一番也是好事。可言庆却知道,这一次裴淑英开口了,只怕是因为没有任何防备的缘故。若下一次再过来,裴淑英还会不会开口?言庆心里实无把握。回家之后,小念已烧好了汤池。郑言庆把全身浸泡在池水中。池水很烫。但也极大的舒缓了他这一段时间来,烦躁的心情。一整日的忙碌,让他着实疲惫。坐在汤池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直到小念急促的敲门声,把言庆从半梦半醒之间唤醒。他擦干身子,换上一身衣服,走出了汤屋。“少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郑言庆摇摇头,“我没有胃口……小念,你把饭菜收拾好,我很累,先去歇息。”疲乏的人,疲乏到一个极致的时候,往往会失去胃口。小念见郑言庆那憔悴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于是忙不迭去给郑言庆铺好床榻,伺候着郑言庆睡下,这才离开。可小念前脚刚走,郑言庆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确是很累,很想睡觉。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榻上以后,那困意却一下子不见了。已过了子夜,依稀可以听到穿行在坊间的更卒,敲响了一更的梆子。空空空,寂寥的声音,在夜色中,更显出几分莫名的孤寂。言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一下子坐起来,披上了衣服,走到火塘子旁边。塘火并不是很旺,不过在火塘子上的铁网,却呈现出红彤彤的色泽。言庆没有点燃烛火,而是坐在火塘子旁边,从一旁的炭盆里夹出几块炭,扔进火塘子里。用拨火的铁钎子,轻轻拨动塘火。加入炭后的塘火,变得红通许多。长孙晟的病故,将会给言庆带来什么影响?此前他忙忙碌碌,一直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此刻,他清闲下来,却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长孙晟病故,也就代表着言庆身后的一座靠山,轰然倒塌。他的日子,将会发生一些变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心。不过,他的年纪还小,应该不会有人刻意的去针对他。言庆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长孙晟虽然走了,可是他手中还有一些可以使用的牌。房彦谦圣眷正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倒台;裴世矩也会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只为昔日他曾说出了裴世矩的心情。然而,不管是房彦谦还是裴世矩,终究不会像长孙晟那样管用。他是长孙晟的弟子,身上有着很深的霹雳堂烙印。所以不管言庆出了什么事,长孙晟都可以无条件的去帮助他。而房彦谦和裴世矩,都不可能这样……这洛阳城里,大鳄无数。言庆虽说有些关系,却很难有大作用。李基远在姑臧,那的确是一个会无条件帮助他的人,但距离太远。李基不在,与郑言庆有过联系的窦威和窦奉节,一个在长安,一个去了蜀中,都无法给予他太多帮助。窦贤虽然在洛阳,可终究没见过面,郑言庆也不好冒然打搅……至于郑家,如今能给予他的帮助,恐怕更少。这么一盘算,言庆发现,他手里的牌,好像并不多。以前长孙晟活着时,那手里一抓一大把的好牌。可是现在,这可用的牌,真不算多。那么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状况呢?郑言庆认真的盘算了一下,感觉他如果继续留在洛阳的话,很可能要面临危险。天晓得,什么时候杨广发了疯。会不会要他随行,前往江都?要不,去长安?郑言庆刚生出这个念头,旋即有掐灭了。长安那边的状况,未必会比洛阳好……关陇贵族之间的斗争,也很激烈。他这时候去长安,弄不好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所以,长安、洛阳还有江都,郑言庆都不太想去。加之他还要设法送朵朵去蜀中,这让他感到很为难。没有足够的借口,他如何前往蜀中?唔,其实蜀中,倒是个安稳的去处。郑言庆开始盘算着,用什么借口护送朵朵去蜀中好呢?干脆写封书信给窦奉节……若是窦奉节邀请,他岂不是就有了借口吗?郑言庆觉得,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不过朵朵的事情结束了,还有裴淑英的事情。他隐隐觉得,裴淑英好像也觉察到了,他二人之间的那种古怪情感。似母子不是母子,不是情人,却又似情人。估计,她就是在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吧。毕竟里面牵扯到了一层伦理道德。特别是言庆杀了李德武之后,让裴淑英更加慌乱。她要出家。并不是怪罪言庆杀了李德武,也不是为了那坊间的流言蜚语。更多的,恐怕是不知道该如何与郑言庆面对。毕竟言庆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可以做她的儿子。裴淑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才……大致上应该就是这个原因!郑言庆也很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有四十岁人的心境,却偏偏是个十一岁孩童的身体。他喜欢裴淑英这种成熟的女人,但却又牵扯到了一个很禁忌的话题。呆呆坐在火塘子边上,郑言庆脑子里空荡荡的。突然,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案旁点燃蜡烛,然后铺开一张白纸,磨好了墨,提起笔来,却又凝住了。如果这么做,只可能两个结果:一是裴淑英打消出家的念头;二是裴淑英,永远不理他。言庆把毛笔,又放在了笔架上。双手用力的搓揉面孔,想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镇静下来。提起笔,又放下;放下笔,又提起……如此反复好多次,不知不觉,已过三更。罢了,拼一下吧。郑言庆狠下心,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首五言绝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写完之后,言庆深吸一口气,吹干了墨迹,然后将信放进了一个信封里,滴上火漆,盖上了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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