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并非是他要妄自菲薄,而的的确确是虚有其表,所拥有的一切优势看着辉煌灿烂,却都是具备时效性的,等历史走向被改变得七七八八了,他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也就不大了,充其量是管理书院,和蔡邕一起在教书育人、培养人才方面发挥一下余热。
况且他还招上了世家大族的恨,现在有多风光潇洒,日后清算起来就有多悲惨凄凉。索性趁还能一展身手的时候,东奔西跑也罢,费尽心力也罢,只要是还做得动的事,能做一些,就为这情商智商都时高时低、让人操心不已的主公吕布多做一些,好让根基打得更稳固结实一点。
他并不觉得苦累,只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遗憾可惜:时间太短,想做要做的事,却有太多太多了。
当然,燕清并非就不惜命了。
退一万步来说,他要是死太早了,吕布又该怎么办?这天底下有谁能劝得动这头刚愎自用的猛虎?又有谁愿意一直为他做谋算,而不是见势不妙就弃他而去?
燕清思虑一重,就难以入眠,等他真正睡着,已是后半夜了。
一醒来,吕布早已不见踪影。
燕清盯着那空荡荡的床榻愣愣出神,一会儿才起身更衣,习惯性地先以嫩柳条蘸着盐水漱口,等他净完面后,郭嘉也破天荒地起了个早,往他这来了。
燕清一边任侍女替他束发成冠,一边闭目养神:“奉孝可用过早膳了?”
在这宅邸里住的时间比他还长的郭嘉根本不用回答,就已轻车熟路地招呼着婢女将两人份的早膳摆来。
燕清眼皮一跳:“你来时可见到主公了?”
郭嘉不知吕布是在这过的夜,闻言奇道:“自是不曾。”
燕清便松了口气,虽不晓得吕布一大早就去别处做什么了,但只要暂没让两人撞上面,对他来说就是件好事。
两人默契地低头,双双用完了早膳,郭嘉才懒洋洋地问:“重光有何事不决?”
等听燕清一五一十地说了,郭嘉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恕嘉直言,此举却有不妥之处。”
燕清听他反对,不仅没有半分羞恼,还颇感兴趣道:“这是为何?”
郭嘉道:“袁术可纵,然此人不当是公孙瓒。”
燕清想了想问:“依奉孝的意思,是要送去袁绍较好?”
郭嘉颔首道:“双方都是强弩之末,然公孙瓒麾下着实没几个可用之人,反观袁绍底下的不全是瞎子。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公孙瓒纵因有人助一时占了上风,要想一口气解决了袁绍,那是白日做梦。一旦双方休战,各自稳住阵脚,叫袁绍缓过这口气来,又有曹孟德这实力不俗的盟友,公孙瓒的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燕清犹疑道:“届时曹操应忙于与陶谦交战,无暇支援他吧。”
郭嘉仍是摇头:“莫说此计不一定能成,即便成了,叫曹操于兵粮上无法提供援助,也能确保袁绍在交战期间背部无忧。公孙瓒要是内忧外患,打起来只会吃力。”
“况且战事一旦拉长,公孙瓒只会更看重昔日同窗与其二位义弟,袁术想兴风作浪,怕会逼得公孙瓒耐心耗尽,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砍了。反正袁术的余部在我等手里已死的死降的降,又已与袁家有弑弟之恨,一旦被激怒,下手并无顾忌。至于优柔寡断又好颜面的袁绍,更是巴不得借仇敌之手解决这添乱的嫡弟。”
燕清被说服了:“确实有理,就依你之言。”
正事被利索地解决了,郭嘉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情状,不动声色地往被睡得凌乱不堪的床褥上扫了一眼,笑意更深:“重光昨夜可是有美相伴,锦被翻浪,一夜笙歌?”
燕清嘴角一抽,环视一周,看随侍的下人将头埋得极低后,才饱含怜悯地回道:“昨夜是主公宿在此处。”
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