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执书便再说不出话,他知道,这些年,小公子过得不容易,相思煎人,枯念成灰。
说起来这些年,小公子真正动怒,只有过一次。
那天是平定东乱后,班师回朝的路上,他们宿在客栈,小公子喝了太多酒,醉得人事不醒,半夜有人爬上了他的床,宽了他的衣衫。
他醉意朦胧,迷糊间睁眼,看到一个女人正躺在他身边,不着一缕。
小公子当真是狠心,将那女子直接扔到了大街上,拔剑指着她,眼底的怒火似乎要她烧成灰才能平息。
来求情的人是那女子的父亲,是个当地的官儿,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送了自己的女儿上了小公子的床。
可能是因为,听多了小公子仁德之美名,清高之气节吧,真以为他是那种,只要他碰过了的女人,就一定会对她负责的正人君子。于是才闹了这么一出,不管成不成的,先把生米做成熟饭,给他女儿找个夫君,也给他自己铺个好台阶。搭上了深得王上宠信,权势倾天的太宰大人,那他以后飞黄腾达
,高官厚禄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却不想死死地戳中了小公子的逆鳞。
白执书记得,后来那女子被送进了军营充当军妓,她父亲被斩首,全家流放边关,任何敢来求情的人,通通杖责三十。
那天起,白执书就知道,虽然小公子嘴上从来不提,但在他心里,方觉浅,这个名字,已经成了绝对的禁忌,触之即死。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打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谁敢动这种歪心思了,就连正大光明来说亲的人都少了。
秋桂飘香,米粒大小的黄花落进了酒杯,白执书望着又醉睡过去的王轻侯,叹了声气,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王慕浅,她怀里抱着一张薄毯。
白执书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王慕浅给王轻侯盖上薄毯,将他手中还轻握着的酒杯拿开,细声问白执书:“白叔叔,你能跟我说说我义父的心上人吗?”
白执书看着她眼角那粒痣,笑道:“他们的故事,三言两语是说不完的。”
“我听说,她原是神枢,对吗?”
“她谁都不是,她只是你义父爱的人而已。”白执书喝着酒,闻着桂香,“不要问了,你们啊,不会明白的。”
你们的生命还太轻薄,承不住那厚重的故事。
未曾亲历过那场浩劫的人,怎么可能明白其中的辛酸苦涩?
再怎么巧舌如簧的说书人,也说不出那波澜壮阔,生死血腥里的万分之一。他白执书仅仅只是那故事里一个连缘得不能再边缘的人物,尚觉疲倦,尚觉惊心,要如何去探得,故事中心里的人,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煎熬挣扎?要如何去想象,小公子
心里的苦,得苦成了什么样?
东乱平定之后,王轻侯就交出了兵权,只不过,他没有把虎符给王启尧,而是给了白执书。
王启尧很清楚王轻侯这么做的原因,但没有出声斥责,由着他去,朝臣不解,上书劝誎,王启尧也全力压下,只道,不得妄议寡人胞弟。
朝臣说,王上这是疯了。出宫的时候,王后追上来,拦在王轻侯跟前,红着眼眶质问:“王轻侯,你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他有哪一件事对不起你,你非要让他活在内疚之中你才开心吗!他堂
堂天下之主,你竟使他如此摧眉折腰,你居心何在!”
王轻侯眉头轻抬,薄唇含笑:“王后娘娘这话下臣可听不明白了,下臣连王位都一并拱手相让,还能有什么居心?”
“王轻侯!”季婉晴素来知道王轻侯狠心绝情,她以为这些年王轻侯能稍微好点,至少看在王启尧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替他洗尽污名的份上,能稍微知道什么感恩,没想到,他竟毫无
动容!
“王轻侯,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能珍惜活着的人吗?你在这世上,还有几个亲人,几个兄弟?你非要把他也逼死了,你才甘心吗?”
“她没有死。”王轻侯逼视着季婉晴的眼睛,冷戾如刀,“谁说她死了?”“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你要把所有人逼到什么地步?说到恨,难道不该是我恨你,他恨你吗!你忘了你是怎么把我送给你大哥,你大哥又是怎么替你收下我的吗?这
样的屈辱,我们不该恨吗!王轻侯,一个人再自私,也该有个底线,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
王轻侯却笑出来,他懒懒地看着季婉晴,“自私要是有底线,那还叫自私吗?”
季婉晴被他的无耻震得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轻候拂袖而去。其实王轻候知道季婉晴是为了他大哥好,这几年他也看明白了,季婉晴是真的爱上了王启尧,至于王启尧有没有爱上她,王轻侯没注意到,但他清楚,他那位大哥,对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