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原来这船是你租的呀!”黄杨子点点头,道:“当然,如果船上真有什么,别说我们不敢转航道载你,就是被我们老大知道,也要我死得难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和兴社从来不沾毒品的。只是我们老大跟尖牙会关系不错。有批货要从泰国运去越南,正好我在泰国办事,所以让我顺路租下他们的船跑一趟罢了。”
我点点头,心中却浮起一层疑云,我和黄杨子只是这么萍水相逢,他没有理由跟我说这么多才对。黄杨子见我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忽然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你的事我一早就听阿南说了,是我同意让他靠岸搭你的。不过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曾先生的人,却没想到你是蒙军先生的手下。蒙先生跟我们老大关系很好,而且生意上也有往来。所以我才放心跟你说这些。”
我哦了一声,心中不禁感叹,看来蒙军的势力之广,影响之大,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居然能让海峡对岸的黑帮也为之景仰。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海面上风似乎大了些,浪涛拍打着船舷,船身的摇晃也加巨了。黄杨子把烟头弹进海里,似乎闲极无聊,转头对我道:“你犯了什么事要跑路?”我无奈地苦笑,却没有正面回答。黄杨子也不介意,只是同样叹了口气,道:“你不说其实我也明白的,我以前也和你一样。”
我笑道:“不会吧?你也跑过路?”
黄杨子点点头,道:“其实我是香港人,不过在香港犯了点事,所以才逃到台湾的。”我笑道:“你不出还真感觉不出来,你国语很标准呀!”黄杨子哈哈一笑,道:“我到台湾都七年整了,再怎么笨也该学标准了。”
我哦了一声,问道:“七年,没回过香港?”黄杨子点点头,叹道:“唉,其实我也很想回香港看看家人的,可惜……”说着自笑了一下,抬头望着我道:“你呢?还准备回国内?”
我缓缓摇了摇头,谓然一叹:“我也不知道,或者吧,走一步是一步了。”
或者是因为有些相同的经历,我对黄杨子一下平添了几分好感。在这茫茫世界,总有些人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黄杨子能跟我这陌生人说这些话。或者也是因为一种同病相怜的经历吧。
“睡去吧!明天就可以到柬埔寨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越南。到哪边就安全多了。”黄杨子拍了拍我,似乎也想起一些自己的往事,脸上也浮起一丝惆怅。
余下来两天,我们都是海上渡过。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我和尖牙会的那几个泰国人也没什么交流。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我处于完全无事可做的境界。手机信号也远没有运营商广告中的这么宽广的覆盖面,经常处于零信号状态。
一个人躺在船顶上,用浴巾遮着面进行着日光浴。心头一片纷乱。回到国内,自己又该如何办才好呢?按照阿南的说法,明天晚上就可以到预定的地点了。在越南,会有蒙军派好的联系人在等待接应我。难道我绕了这么大半年,最终还是要回到蒙军那儿去?
a市?我忍不住自笑了一下。我自己再明白不过,回到a市是不可能的了。然而不回a市,我又去哪?长期以来,自己一直处心积虑想搞倒肖氏犯罪集团,算是对施少强甚至蒙军的知遇有一个交待。但谁知道事情难测,所有的努力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再想接近肖氏,只就目前的处境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心头越想越烦,竟然就躺在船顶朦朦睡去。猛然间只觉一震,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黄昏,周身都被海风吹得酸疼。这时候天气忽然变了,黑云压顶而至。风浪一下大了起来,把整条船给掀得颠簸不止。
我跳去舱去,只见阿南和驾驶船的船员正在不停地掌舵。阿南望了我一眼,道:“该死的金瓯角,就是这么气候无常,说来风暴就来风暴。天气预报太迟了。马上就要有大风浪,我们得赶紧靠岸。”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有些慌张,无奈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嗯了一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不停地研究海图。控制航向。
果然是说变就变,才一会的功夫,我已经感觉到从悠静的海面来到了可怕的地狱。天地间一片阴黑,风声呼啸而过。只见风浪越来越大,哗的一声,深黑的乌云中忽然划过几道闪电,白色的裂纹直破天际。雨一下狂泄而下。浪涛翻涌,原本蓝色的海面仿似一下变成了黑色龙潭。视野里除了一波波袭至的排山巨浪,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一堵小山似的大浪迎面而至,所有驾驶舱内的船员都是一阵惊呼,用泰语大声叫嚷着什么。哗的一声,船身被高高举起,饶是我早有准备,也一下站不住,身子一下摔倒朝后,赶紧紧紧抓住能抓的地方,骂了句妈的!想不到第一次做海船,居然就遇上风浪。
黄杨子和那个叫阿金的新加坡人也从舱内摇摇晃晃地冲上来,大声道:“没事吧!”
阿南一脸严峻,沉声道:“大家冷静,不要慌!还有一会就可以靠岸了。”然而他话才说完,一堵数米高的巨浪又压顶而至。轰地一声巨响,数吨水一下倾泄进船中,驾驶舱前的玻璃完全被水给淹没。
所有人都是脸色惨白,在这滔天巨浪和狂风暴雨中,这艘小小的机帆船,渺小得近乎可以无视。
随着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天海中劈过。闪得每个人脸上都是雪样的惨白,然而不止脸色,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闪现出了绝望的惊恐。只见闪电亮处,深黑的夜海中,一堵比我们船体高出数倍的可怕海浪正在急速冲来。
啊!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一切宛若世界末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