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水汽未散,一缕晨风从窗前吹来,使得空气中的苦涩味淡了几分,木桶前,杨延昭脸色依旧是白的吓人,半个多月的昏迷使得他整个人清瘦了许多,此时,在罗氏女和柴清云的搀扶下,右手颤抖着往前伸去,想要抚摸八妹的脸颊。
一边,排风红着眼,拉过他那有些冰冷的手,放在了八妹的脸边,看着杨延昭轻轻的理着八妹垂下的鬓发,只觉得眼睛酸涩。
“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声音极为的虚弱,带着疼惜,也带着无比的愧疚,低声重复了几遍之后,竟然变得哽咽起来,三女转过头,顿时愣住了,在杨延昭的眼角,竟看到一丝晶莹的泪花。
这情景虽不是凭空炸雷,但却远胜于前者,一路风雨走来,即便是刀光剑影,身陷绝境,又何曾见到杨延昭这般。
铮铮男儿泪,堪比英歇,若不是到了伤心处,怎会轻易弹出?。。
因而,这滴泪,彻底的震撼了三女的内心,看着那整日里活泼可爱的八妹变得形销影瘦,皆是暗自垂泪。
这日,杨延昭醒来的消息传遍了朝野,宫中与王府、尚书府乃至无数的士子前来探望,可是他都未露面,由柴清云和张珀联手给打发了。
甚至是赵元佐兄弟二人亲自从宫中溜了出来,也未能见上一面,不过这两个孩童得知杨延昭已无大碍后,悬着的心自然放了下来,遂满是欢喜的离去了,也算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去了。
屋内,杨延昭坐在床榻上,轻咳几声,一边,立着的排风忙要上前给他抚着胸口顺气,却被后者给止住了。
好一会,才缓过来,杨延昭盯着身前问询而来的郭淮道,“合德师兄,清儿告诉我了,鱼儿她即便是醒来,也可能留下遗症,甚至不能习武,现在小弟想问一句实话,山门之中,能否有前辈高人精于医道,我想请来给鱼儿调养一番,倘若是不能修行,这对她来说……”
杨延昭的语中多了难言的哀伤,神色也暗淡了许多,明白他与八妹兄妹情深,郭淮本就不苟言笑的脸又深沉了几分。
“延昭师弟,山门有大神通的前辈不在少数,只是武道修为到了他们这地步,哪里还会管红尘俗世,即便是掌教出马,也不一定能请出老祖们现身。
不过要是小师叔在,或许能有办法,前些天你昏迷的时候我便与门中弟子打听,却无人知晓我师父,师伯和小师叔去了何处,一时间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别无他法,只能留了消息,希望小师叔收到后能赶来。”
听得这句话,杨延昭眼前一亮,是啊,小师叔将他这个灵气感悟不到的废人都能救回,八妹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心安了些,又问了些萧慕春与张谦他们的事情,也许是伤势处愈,不多久,杨延昭便觉得有些乏力,明白他需要休息的郭淮留下了一袋调养蓄气的丹药后和玉虚之后便离去了。
拿起玉虚,一道熟悉的冰冷之气传来,自从回到汴梁城后,因为上朝不便,杨延昭便将玉虚暂且交给了郭淮保存,这次醒来之后,郭淮将玉虚带来,是想让他借助这宝物来尽快的恢复。
冰凉之后,便感觉一丝丝的灵气从玉虚里窜出,钻进他的身体内,杨延昭不由得地叹了句,当真是件好宝物。
将玉虚在手中暗自抚摸片刻,继而取出里面那道锦帛,思量了片刻递到了排风手中,转过首对着柴清云歉意的笑了笑,“那帮子秃驴知道锦帛的存在,所以不能放在玉儿手中,清儿是藏不住事情的人,如此便交给排风保管了,这样,也不会有人聊到他们前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竟然在一个小女孩手中,倒也显得稳妥。”
排风小心翼翼的收起锦帛放在怀中,那柴清云自然是连连应声说是,待看着杨延昭要起身,忙和罗氏女一道上前,搀扶着他,走到木桶前,将玉虚放在了八妹的手中,满是轻柔的将被汤水浸泡发白的纤细手臂放进木桶中,水汽迷雾之下,一道幽绿顺着水面荡漾开来。
拿过排风递来的汗巾,杨延昭很是仔细的擦拭着八妹额头上的汗珠,轻轻的念叨着,“鱼儿,六哥的伤好了,鱼儿你也该醒来了,六哥带你去逛夜市,吃桥头陈麻子家的果酥,吃南街张婆婆家的桂花糕,只要你醒来,六哥陪你去做什么都可以……”
声音有些低沉,一旁的三女闻这话语中的悲伤也不由得心酸落泪。
傍晚时分,张谦和李至匆匆的赶来了,他们白日里便听到杨延昭醒来的消息,只是当值的时间,不便走开,只能压下心中的欢喜,等到这散衙后才疾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