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袖中嗖地窜出一道银色电芒,这银芒只在一个呼吸间便落到了他的左肩上,然后显露出身形,却是一条不过小拇指粗细的银色小蛇。小蛇的头程三角之形,那脖子向天昂起,蛇信来回吞吐,仿佛也是在学习那周天星辰位移的轨迹。
黑袍男子轻抚小蛇的脊背。缓缓道:“小桐。你看这天象大变,那些擅于推算的老东西们是不是又要头疼了?”
银色小蛇小头微点,仿佛是表示赞同。
黑袍男子眉毛一扬。又道:“这异力起于昆仑观澜峰,在那个地方,除了周天星辰大阵又还有什么能引动这般天象变化?”
小蛇便将小脑袋靠过来,轻轻蹭着他的左脸颊。
“五行台有变。合该我魔门七宗将要兴盛!”黑袍男子宽袖一拂,乌墨般的眸子中光彩流转。“那人若是能够出世,也不枉我苦心经营如许多年了。”
他转身走进屋中,关门之前张狂大笑,笑声放肆而嚣张。却又隐隐叫人觉得别样洒脱。
旁边的几户人家当中传来抱怨之声,黑袍男子唇角微微一撇,将那些抱怨当成笑话。听得津津有味。
观澜峰的掌门静室中,玉璇真人迈步走出。他折向东北方向。然后沿着九十九级长阶登上了观露台。观露台的台面由大真玄石铺成,上面雕刻着无数云纹符篆,符篆的每一个节点都与周天星辰对应。
玉璇真人站在云符中央,正要取出常用的龟背来做计算,就有数到流光从天柱峰上飞遁过来。
“七日前有两个小家伙跌到了澜河里头。”流光先后落下,几个归元期大高手们直接就讨论起来,“我看方位,大阵变动同他们有关。”
玉璇真人见着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要行礼。
当先一个中年模样的紫袍男子便摆摆手,不耐烦道:“忒多破规矩,毋需行礼了。”
后头那头发如电芒一般根根怒张的大胡子又拍了拍玉璇的肩膀道:“玉璇啊,你这些年管教出来的弟子们都还不错嘛。我们事先可没想到,那两个小家伙居然都没死,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玉璇真人打了个道稽道:“该如何行事,还请诸位师叔示下。”
“卦象中是一团乱麻,破军星煞气冲天,正应在我昆仑。不过除却破军,镇星也同样应在昆仑。五行台所指,是破而后立,死地之中见生机,所以对那两个小家伙,我们尽可在暗中给予一些关注便是,且放任他们成长,将来自有见分晓的一日。”
玉璇真人连忙点头应是。
头发怒张的大胡子紧跟着却杀气腾腾地补充:“若是能够分辨出破军星是何人,尽早斩杀!”他伸出手,五指一握,仿佛是要捏碎一只蚂蚁。
玉璇真人心中一凛,更加不敢怠慢,连忙表示记下了此事。
几个归元期的大高手又纷纷表示:“只要找到疑似的人,立即就上报给我等。”
大胡子身后的剑光躁动跳跃:“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八字一出,整个观露台上的气氛都显得格外凝重起来。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缺乏矫枉过正、滥杀无辜一类的事情,但昆仑作为天下正道之首,某些明面上的法则却还是要遵守的。尤其是归元期高手们向来自重身份,就更加不会轻易说出此类有损昆仑正道形象的话来。
他们或许可以这样做,但却不能这样说。
整个昆仑的高层,这一夜都忧心望向天空。
周天星辰大阵之中,冰凉的河水猛然怒涨起来,大浪一个翻滚,就将身体几近僵硬的叶青篱卷入到一处直落向下的急流中。
叶青篱依然背着陈容,脚下也依然不停。她仿佛感觉不到身周环境的变化,只是以一种极限状态运转着灵力。她的思维早就达到了一种极致空灵的状态,行走与搬运灵力仿佛已成本能。
地下河变成了地下深潭,水流折落向下,带得叶青篱和陈容也一起落入水潭中。
他们在水中经过了无数个翻滚,直到水位渐渐变浅,流水推得他们滚落到了岸边。
这水潭边缘之处其实并没有明显的堤岸,只有一圈平整的石板斜斜延伸上去。偶有水浪涌上,不过片刻便又十分流畅地滑落了回去。这斜坡的坡度极小,叶青篱的双膝磕在上面,只微顿了一下,双腿又抬了起来,然后很自然地一步步往上行走。
她的眼睑微微耷拉,身上早就湿透。背上的陈容更是冻得几乎成了一具血肉未泯的人形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