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彤一直极其宠爱自己的妹妹们,即便她从未考虑过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自己的养子,可是钰蓉喜欢,她不会伸手去阻扰本该是美好的爱情。得到姐姐支持的钰蓉显然很是开心,她欢喜雀跃地走出翊坤宫去想要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心情。可是走了两步,突然怔然停了下来,她最想分享喜悦的人,此时此刻在哪里?
他的心里早就住了别的女人了,一想到那晚俩人甜蜜的对话,钰蓉就鼻尖酸涩的想要掉眼泪。喜悦的心情顿时被压抑的感情所驱散,逡巡走着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座皇城里,钰蓉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倾暖见到的时候,那样的哭泣的自是那么的似曾相识,蜷缩在红墙之下的人儿,哭的浑身颤抖也不愿发出一声声音的女孩儿,那么像傅恒嘴里描述的之前的自己。
花意见倾暖停下步子,知道她是有想到了什么,顺着倾暖目光看去,花意愣了一下,旋即小声对倾暖说:“瞧着像是贵妃娘娘的妹妹!”前面的人儿沉浸在悲伤里,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的人影,倾暖没来由地心疼起来,她拍了拍花意的手背,笑了笑“我过去瞧瞧,你回宫拿个披风给我,有些冷了!”
沙沙的风声带着一丝尘土的味道在空中飘荡,刺目太阳之下,是女孩儿泪流满脸的样子。倾暖伸出帕子给她,可她的视线完全不在倾暖身上。倾暖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越过自己看向了后面。而后面正是永璜带着兰萱走来。钰蓉慌张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顾前面的倾暖,径直朝着那个她眼中认定了方向走去。那样焦急的步伐完全暴漏了她的心意,一个少女的心意。
永璜与钰蓉面对面之时还是有些尴尬在的,而本来微微有些生气的永璜突然含羞地垂下头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可爱。这样的可爱逗得钰蓉笑了起来,她笑着对他说:“那些话是他们胡乱传的,我只是……”许是想到了什么,钰彤余光看了一眼永璜身侧的女孩儿,忍住了心内的落寞,装作欢快的样子说“我只是来陪陪姐姐,过些日子就会出宫的!”
“咳咳……”永璜握住了拳头放在自己的鼻下,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别过脸去看着身边被风吹的摇曳的枝桠,半晌才说“那个,我并未放在心上!”
兰萱听不懂俩人之间的对话,可是那有些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的让她快要窒息,她瞥了一眼脸颊红彤彤的永璜,看深了两眼,这样子羞涩的永璜她可是从未见过的。再扭头看着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与她比起来自己更是低入尘埃般的存在。不过还好永璜顾着她的感受,并未再与钰蓉多说,而是转头温柔对她说:“走吧!”
温柔点头之后的兰萱再次看了钰蓉一眼,那一眼分外的复杂。钰蓉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出道路来,永璜身上淡淡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是格外的好闻。钰蓉笑了,可突然她叫住了已经走出两步之远的人儿,问道:“你们是要去哪?”
光天化日之下永璜自然不能与兰萱太过亲近,即使被看到了他也会随意说点什么来隐瞒两者之间的关系,可是在永璜回头的瞬间,那双乌黑澄亮的眼睛让他无法再说一句虚假的话。永璜很是聪明,他隐藏了自己与兰萱之间的感情,钰蓉早就猜到了会是如此,她叫住他、阻拦他自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在的。
超前走了两步,钰蓉福了福身子,很是得体:“让我带她去吧!您去终归是不方便!”
她怕,若是再有人见到俩人的暧昧样子那该如何是好?她不能保证人人都能如同自己一般守口如瓶。虽然兰萱不愿跟随钰蓉一同,可是永璜都点头同意了,她自是不能在矫情做作,毕竟她现在还是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小小宫女。
倾暖一人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几人之间的神色变化,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御花园。靖柔与语薇正在准备君宜寿宴,许多事情都不太顾得上,此段日子妙蝉与嫚姝最得恩宠,她们一门心思在如何伺候好弘历身上,旁的事儿也不太在乎了。倾暖来永和宫的时候,永和宫出奇的安静,奴才们说嫚姝去了养心殿。低下的宫人们对倾暖说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这个前段日子的宠妃,倾暖心下觉得可笑,可也并不说出口,直接往霓裳的住处来。窗子打开,窗下有小时候她们最喜欢的紫色风铃,清脆的响声一下勾起了倾暖内心深处最纯真的年少回忆。红了眼眶的她背过身子去擦沁出眼角的泪水,玲珑不知为何自己小主一直这么伤感,可是她学会了乖乖地闭嘴不乱说话。
屋内的炭火熄灭了,虽有点清冷,可是却见了生气。霓裳见倾暖进来,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她粉色的衣袍被窗外的风吹的微微飘动,美丽的如同花瓣飘然而落的样子,极其美。霓裳伸手一点点地抚摸着倾暖的脸颊,弯弯的眼睛里都是堪比月光一样的温柔:“我不该逼你的!可是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太想见他一面了!”
倾暖任霓裳在自己的脸上抚摸,道:“这些日子好好养着身子,很快就能见到的。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被风吹动的面纱打在倾暖的脸颊上微微有些痒,可是那面纱后的狰狞的伤口还是让倾暖忍不住掉了眼泪,她垂下脑袋不让自己再去盯着那无法再消去的伤疤,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牵扯出霓裳的悲伤。
临走的时候,霓裳送给了倾暖一个梨花花瓣样式做成的风铃,样式精巧别致倾暖爱不释手。回宫之后,奴才们见了皆是赞叹不已,花意还说:“远远看去就是真的梨花在空中飘动的样子,张小主真是心灵手巧能做出这么好看的东西!”倾暖只是一人静静地坐在炕上,支着脑袋看着垂下来的风铃,那样美的样子,她早就知道只有霓裳会有那样的心思,只有她会有这样的手艺。
三日之后,有长春宫的人来告诉倾暖一切准备妥当,让她好好准备不要出了意外。倾暖自然是欣喜不已,她满脸微笑地跨门出去要去永和宫向霓裳报喜,明天她就可以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那日依然是风和日丽,云淡风轻的好时节,那天倾暖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弘历的脑中,那样子明媚地比太阳还要闪耀的笑容他终于见到了。倾暖本不知道弘历在门前,径直冲了出来,稳稳当当地被弘历抱在了怀里。如此四目相对之下,倾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那不能抑制的心跳。
她微微挣扎,他作势放开他。许是怕自己过度亲近而爱上,许是怕自己过度宠爱而让某些人得意忘形,许是怕她像往日那样讨厌自己……弘历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定了定心神,问:“着急忙慌地可是有事?”
这样子平淡而带些温和亲近的语气让倾暖怔住,她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去看,就连那靴角她都不愿看到一点:“臣妾是有事要出宫的!”
弘历看着那个恨不得立马在他眼前消失的女子,听着那依然是生硬疏远的声音,嘴角抽搐一下。他不愿再问,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到了倾暖才再度抬头去看,空空荡荡的院子里依然寂寥无声,他是走远了吧!吴书来跟在弘历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样的主子他是第一次见到,而这样的皇上……吴书来去看弘历的背影,阳光下金色的朝服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明明是最贵无比的帝王,为何有时会愿意低头去做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事儿?这个皇上,他吴书来跟了几十年,怎的越来越看不懂了?难不成是他自己变笨了?
“你可曾看到?”弘历突然停下步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此时的吴书来正在走神儿,啊了一声恨不得伸手掐死自己,可弘历也并没有生气,而是自己喃喃自语地说“怪不得,她果真是不喜欢的!”
君宜的寿宴如期举行,宗亲福晋又得以聚在一起,郭络罗氏看向倾暖的眼神微微有些微妙,乌札库氏见席间的郭络罗氏一直盯着倾暖若有所思,笑着问:“怎么?可是对魏常在有何新的看法?”
郭络罗氏嗤笑一声,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上首端庄持重的靖柔努了努嘴,对乌札库氏道:“差得远了,那位你可真要好好相处!太后真不是一般的宠爱她!”
一曲轻快的乐曲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四周的灯火灭去了一半,有人慌乱地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随即而来的桃色花瓣雨让在坐的人惊叹不已。倾暖手中的筷子突然掉落下来,她抬头仔细地看了又看,转头立马在席中找霓裳的身影。这个丫头何时做的这些准备,为何一点消息都不透漏给她这个最亲近的人儿知道?此时舞姬们纷纷上场,弯腰下来排成花瓣一样形状,一席桃色纱衣的曼妙女子挥动着自己的舞衣,恰如一点点绽放的绯红桃花,华丽而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