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到时候真遂了那些匠户的意,开始扩招工读生,甚至增加毕业授官的力度,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他忙又躬身一礼:“大人远见卓识,卑职不能及也,只是……咱们若坐视不理,被那些匠户们造起声势来,再想辖制只怕就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更何况卑职风闻,各大皇商乃至民间巨贾,也都在走门路想把手下匠户商户送进去,这里外若是合了流……”
听到这里,张秋头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追问道:“此言当真?”
“卑职虽不曾细查,但消息应该是没错的。”
“既是如此……”
张秋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迎着那主事希冀的目光,断然道:“那怎么就更应该以静制动了。”
“这……”
那主事大失所望,心道这张侍郎好歹也是文坛领袖,不想竟如此胆小怕事,没有半点犯颜直谏的文臣傲骨,看来自己是找错人了,还是另寻旁的门路才是正理。
于是他挺直了腰板一拱手道:“大人既执意如此,卑职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便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
张秋却又叫住了他,询问他是从何处得知匠户串联一事的。
那主事虽有些不耐,却还是如实告知:“官办工坊的大使【九品】、副使【从九品】虽多由匠官出任,可但凡千人以上的大厂提举【八品】,却是以举业未成的读书人居多,而内中有一人恰是卑职昔日同窗,故此……”
说白了,八品对于匠官而言已经是天花板了,大多数匠官穷极一生也难以跨越门槛,即便是相对专业的厂领导职务,也多由放弃科举的秀才、举人出任。
“原来如此。”
张秋点了点头,再次正色道:“这等事咱们虽暂时不好插手,可此辈良莠不齐,越是势众越免不得有人要借机生事,等到那时再施以雷霆手段,岂不更能斩草除根?”
主事闻言这才明白,张侍郎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好一劳永逸的解决工读生的问题!
他惊喜交加的正准备道歉,又听张秋道:“你既有同窗在工坊担任提举,那不妨对此多加留意,若有不轨之举速速报来!”
那主事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张秋却兀自不放心的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再次叮嘱道:“记得,千万不要替那些匠户隐瞒,但凡他们有不轨之举,一定要如实禀报本官!”
主事先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既然主动跑来揭发,又慷慨陈词劝说张侍郎不能坐视不理,如今又怎么会为匠户们遮掩隐瞒?
不过他转念一想忽就恍然大悟,脱口道:“侍郎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我那同窗……”
“我没有别的意思。”
张秋抬手止住他的话,义正言辞的道:“只是万万见不得有歹人借机生事。”
他嘴里说是没有别的意思,却再三重复‘有人借机生事’的说辞,显然是在怂恿教唆。
那主事这时候也看明白了,张秋阻止自己把话说全,是为了预防事迹败露被牵扯进去。
而张秋这么做,无疑是把他当成了棋子。
若换成旁的事情,他只怕就要打退堂鼓了,可他却是宁死也不肯与那些泥腿子为伍的!
再说只要操作得当,又怎会被人查出来?
还有就是……
他张侍郎能隐居幕后,自己难道就不能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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