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的?”
冯紫英登时站起身来,犹豫着看了看薛蟠,又转头看了看焦顺,便道:“也不知是哪位长辈出游,咱们兄弟只怕要去露上一面,才显得不失礼数。”
说着,又命人备了干净整洁的食物,用食盒装了放在马车上。
薛蟠听说是荣国府的长辈,当即就苦了脸,把个重油爆炒的獐子耳丢回盘子里,嘟囔道:“千万别是姨夫就好,每回见了我都要骂上几句。”
焦顺也自席间起身,笑道:“若真是政老爷,我替你挡着就是了——前几日宝玉挨骂,不也是我救的场?”
薛蟠这才磨磨蹭蹭跟在了最后。
三人在别苑门口上了马——焦顺做小管事时就学会了骑马——簇拥着装了食盒的马车,不疾不徐的奔到了山谷口。
就见七八辆大车横在路旁,居中倒支起了一个圆顶的大帐篷,看那帐篷前往来的尽是些妇人,就知道这所谓的贵人应该是个女子。
三人正欲上前问个究竟,早有一人快步迎了过来,笑着见礼道:“原来是冯公子、表少爷和焦大爷在此,这倒真是巧了!”
这倒竟是焦顺的‘熟人’。
却正是杨氏的丈夫秦显,因他哥哥秦翊被派去南边儿,他如今便顶了秦翊的缺,到了贾赦身边做亲随管事。
因见是他出来应酬,焦顺登时就觉察出,这只怕并不是凑巧,而是那位‘贵人’刻意寻过来的!
于是便抢先问道:“那帐篷里莫不是府上的大太太?”
“正是大太太。”
秦显赔笑解释道:“因家中近来有些不太平,太太专程去了雁岭栖霞庵进香——偏那庙里的斋菜不甚可口,太太回程时正觉空腹难行,又见这处起了炊烟,就想买些现成的野物充饥,不想倒撞上三位爷在此,您说这可不是巧了么?!”
呵呵~
巧个鬼!
焦顺心下冷笑一声,知道这邢夫人必是有所图谋,于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果然不出他所料,秦显差人去帐篷里禀报之后,不多时就见秋桐过来传话,说是太太舟车劳顿的实在没什么精神,索性就不请几位爷进去说话了,只单独让焦大爷送些野味过去就是。
薛蟠乐得不见长辈。
冯紫英因清楚焦顺的出身,也并不觉得邢氏专挑了焦顺使唤,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故此焦顺便亲自提了食盒,跟着秋桐走向了那圆顶帐篷。
却说那圆顶帐篷内。
司棋紧攥着剪刀守在门口,心下却是乱成了一团麻。
先前邢氏在栖霞观走马观花了一番,就急惊风似的回赶,偏半路又在这山谷前安营扎寨,司棋便愈发笃定邢氏要将继女卖予那冯公子。
谁成想邢氏虽果然单独招了一人进来,却并不是她臆想中的冯紫英,而是与自己早有私情的焦顺!
这……
这却如何下得去狠手?
转念又想到,姑娘若真能许给焦顺,自己岂不也能陪着一起嫁过去……
如此一来,那手上便愈发少了力道。
“姐姐。”
绣橘瞧司棋神情不对,便轻轻桑了她一把,跃跃欲试的问:“咱们是出去拦下那焦顺,还是……”
话还未说完,就见司棋咬牙挑帘子,自顾自到了外面。
绣橘忙也撸胳膊挽袖子跟了出去,迎面见到焦顺拎着食盒走了过来,刚要叉腰喝止他上前,冷不防却被司棋一把扯到了旁边,让出了进门的通道。
绣橘先是一愣,却只当是司棋另有打算,忙压着嗓子问:“姐姐是准备先放他进去,然后再……”
“没什么然后了!”
却听司棋咬牙道:“凭他的出身,断不敢轻慢了姑娘,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干脆遂了他的意,总也好过嫁给个没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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