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做天子……便做不得快意事……”
“帝王之威,不在生杀予夺;天子之权,不在旌节斧铖……”
“朝廷的权威……在黎庶的心里……”
“朝廷的威信……便是……小户家中的隔夜粮米……”
郭威断断续续说到此处,柴荣面上已然动容,冯道没有『插』话,却已经拉着折从阮颤巍巍跪了下去。
“昔年盛唐何等兵威……四夷宾服……十八陵何等气象……如今你去看,未被盗者尚有几何?”郭威神『色』疲倦,思路却依旧清晰明澈,“我死了以后,不要大兴『穴』葬,不要大开山陵,一袭纸衣,一具瓦棺,墓『穴』以砖垒砌,不用石料,石人石马,一律不用。不要用官兵差役守灵,不修地宫,不置守灵宫人,只招募左近黎庶三十户,面其世代粮赋,使其行祭扫之职。石碑一块,上刻文曰:大周天子临晏驾与嗣帝约,缘平生好俭约,令著瓦棺纸衣葬。若违此言,阴灵不相助……”
郭威娓娓说着,却不见闻者早已潸然泪下,柴荣坐在榻上泪流不止,便是跪在地上地折从阮,此刻也已经是老泪纵横,唯有那铁石心肠檀木面孔的冯道,依然是那副淡淡地神情,比起昔日的疲惫老迈样子,倒是颇显
嘴角轻轻上扬,竟然是微有笑意。
万岁殿外,范质拿着一封书简,迟疑地徘徊着,殿中此刻情景,令他颇有些驻足。
张永德和李重进自皇城进来,见他站在殿外,不禁面面相觑。
“相公有事要奏?何不进殿去?”
范质看了看这两位勋戚,不由得一阵为难:“却只怕不是时候,伤了主上地龙体……”
“却是何事,使范相为难?”说话的却是一个站在张永德身后地宫装女子。
范质回转身,语气恭敬地道:“禀晋国公主,是商州刺史刚刚送达中书门下地驰报!”[]北唐26
商州刺史?张永德回头看了看妻子,眼中若有所悟。
范质抬起头,叹息了一声,道:“二十日前,王秀峰殁了……”
……
一场大雪,丰林山上下一片银装素裹。
李文革站在山坡上,无语地看着山下正被分队带开的部队,不禁『揉』起脑袋来。
当年丙队那二十几个人的老底子,如今最小地也是个副指挥了,这群老丘八虽然大多经过了六韬馆的镀金,但本质上兵痞本『色』并未被清除多少。让李文革又好气又好笑地是,这群老兵将自己当年的雪夜奔袭拉练行动当做一项优良传统沿袭了下来,前天漫天地风雪一卷下来,各营各都便纷纷给都虞侯司和都监军司递了请命条子,要求进行长途拉练演习,代掌都虞侯司的折御卿不明就里,吓了一跳,还是魏逊熟悉这帮铁杆弟兄的习惯,当即一张张条子批复下去。有了监军司地批复,今日风雪一停,各营便迫不及待地拉了出去。
以至于李太尉上得山来,他麾下的军马大半已在山脚下了。
李文革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后山。
“目标五四,投『射』力标尺十,试『射』一发,两百斤!”随着一个都正的口令声,两名士兵奋力抬起了一块明显经过了削砍的石块,放在了一架中型抛车地投『射』网内。
“预备——放!”
随着一阵沉闷的呼啸声,两百斤的石头凌空飞起,飞过了大约百步的距离,轰然砸在地面上,激起了一阵烟尘。
“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目标五四,投『射』力标尺十,齐『射』一发,两百斤……”
“预备——放!”
看着远处漫天蔽日的烟尘屏障,李文革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挂着宣节校尉军衔的青年军官跑步来到李文革面前,立正,平胸敬礼:“报告太尉,八路军都虞侯司炮兵教导营甲都左队抛『射』演示完毕,请指示!”
李文革严肃地立正,右手抬起,五指并拢举至太阳『穴』处还礼。
这个军礼是他自己时代地军礼,在这个时代,在这支由他手创的军队当中,只有他才敬这种礼,自他以下,包括周正裕这个名义上地副手在内,都是行平胸礼。
“全体稍息——解散!”李文革下达了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