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稚这话终究是食言了,只丢给苏锦一本平日里时时观看的棋谱,布置作业,让她背下来,日后考校。原来,京都春旱,辽东地区寸草为生,传到邺城时,已经是半个月后。听说皇上日日在太庙祈天,下了罪己诏,连今年的庶吉士选拔,也无限期的延后。作为皇室的一员,刘稚也开始吃素净身,祈天祷告,甚少留恋后院。
庶吉士延期,各地的学子开始回流,叶之晖是淮南王门客,还有其妹住在王府,理所当然的回来了,得知这个消息苏锦眉心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叶之晖真的中了状元,那后面的事终于要来了吗?
她知道今年辽东春旱,这场旱灾必然要持续到的今夏,而江南却又发生洪灾,一涝一旱,后来民间开始传言,是太子失德,触怒上天,下降罪孽……后面便是一些宫中野史,什么太子玷污庶母,染指皇妃,为人暴虐,虐待下人……为此,太子当庭被皇上呵斥,“不孝不仁,不堪为君”。
正是因为这八个字,京都一派风起云涌。
可是,这些事里并没有叶之晖当状元,也没有什么庶吉士选拔延后,她记得当年的状元姓王,并没有什么的特别的事发生。
是不是她重生之后,如同蝴蝶扇了扇翅膀,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那今年这场大旱还是如此名不聊生么?
苏锦开始担心起来,虽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一想到之前邺城大雪市的天灾*,饿殍遍地,惨不忍睹。这样的天灾。还不是尽头,此后两年,年年有灾,不过都不至于如此恐怖,她纵然知道,却无力改变,虽然不能改变。是不是可以做些防范?
这个时候。她忘却了叶之晖带来的烦恼,开始想办法,怎么提醒刘稚。如果能提前准备好,上河不至于决堤,那么江南的形势必然不会那么严峻,她只是一个后院小女子。不能拯救天下万民,就算能防范未然。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苏锦等着下次刘稚过来,就无意的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索性,这个时机来得很快。
叶之晖回到王府。虽然碍于灾情,没有大肆操办,刘稚还是在前院摆了酒。邺城有头有脸的人都送了礼,这日王府很热闹。苏锦在正院偏厅和庶妃们招待了各府女眷,回到清和轩,就看见明亮的灯光下,临窗大炕上拿着棋谱,神色怡然,带着一丝喜意的刘稚。
“王爷怎么在这儿?前院散席这么早?”苏锦换衣裳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不应该啊,如果前院散了席,后院的女眷们也该走的早才是。
梅书轻轻的拉过滑落的半截袖子,手脚麻利的重新给她穿上,苏锦动作也快乐几分,这时,刘稚声音外间传来:“今日是铭镐大喜的日子,我在前院不是抢了他的风头,就早些回来了。”
虽然是前院请客,却不是在书房,而是在一进门的一个偏厅,叶之晖寄居王府,今日请客也是他的名义。苏锦只是没想到,王爷能如此洒脱的放手。
也对,承乾帝可是被人称颂千古一帝,如果这点儿胸襟都没有,怎么能收腹真正的良才美玉。
苏锦坐到炕上的另一边,炕桌隔在两人中间,桌子上放着黑白棋子,刘稚放下棋谱,“来,爷试试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进步。”
这就是考校要来了!
苏锦全身一僵,糟了,这段时间尽在想叶之晖和旱灾的事,她根本什么也没看好吧?
果然一盘棋下下来,她输得惨不忍睹。对上刘稚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灵机一动,爬到炕的另一边,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他肩,非常虔诚的捏着,声音温柔似水,仿佛要腻死人,“爷,妾知错了,要不,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包管把它背得滚瓜烂俗,这次爷就放过一小次?”
她掐着小拇指,从后面伸到他的眼前,半蹲着的脑袋也探过来,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淡淡的桂花香从一张一合的小嘴里传出来,萦绕在刘稚鼻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附上去,讲她整个拳头都包住,温热的气息互相温暖,他侧过头,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喝酒了?”
如果是平时,她才不会这么大胆妄为。
酡红的小脸上更加绯红,微微往后一退,却被他伸手按着头,苏锦微微一愣,明明只喝了一小口,怎么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
“一点点……”她再次比划着小拇指。
“呵呵……”就听见传来他低沉的笑声,他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后面抱起来,重心失衡,她抱着他的脖颈,人乖巧有茫然的看着他。
刘稚心中一软,不由自主轻轻啄了啄她的眼睛,“下不为例,以后出去不准喝酒。”
他不喜欢她此时这娇憨的样子被其他人窥视,苏锦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应酬时饭桌上不喝酒那还叫应酬吗?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阵,苏锦试探的开始问辽东的春旱,果然情况不容乐观,刘稚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大地龟裂,无法春播,灾民已经开始吃观音土,虽然朝廷赈灾,不过,效果并不好。”
是啊,怎么可能会好,无法春播,就意味着以后一年都没有收成,那得饿死多少人。
苏锦静静的躺在他怀里,手拧着他脖子上的盘扣,状若无意的感慨一句,“真可怜,古来北旱南涝,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像邺城外的灾民。”
这话就像是一句平常的家常,可是刘稚却听得全身一震,是啊,北旱南涝,如今辽东春旱如此严重,今年江南……
“这话不假,江南今年是有些多雨水。”刘稚皱眉。苏锦决定再接再厉,加把火,“妾听说上河已经发了一次洪,上河堤坝已经修了十年,之前江南大旱,就有难民说大坝龟裂,破败不堪……”
“这话当真?”刘稚突然坐不住了,如果上河的大坝已经如此不堪,洪水袭来,还能挡住什么?他看着她的眼,“你听谁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