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的话如一颗蜜糖,在柏舟心间化开,脆甜的糖层包裹着他整颗柔软的心,又甜又腻。
素素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柏舟,别人怎么看都好,只要咱们永远永远觉得彼此好,这就够了,你说是也不是?”
“是。”虞柏舟诚恳回答。
“嗯。”素素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在柏舟肩背上睡着了。虞柏舟见背上没了声响,尽量放缓自己的步子,生怕将背上的她簸醒。
回了营帐,泡脚小分队也还没睡,都坐在军榻上等他跟素素。他们见老大平安归来,纷纷松了口气,裹着被子朝后一倒,放心的开始呼呼大睡。
柏舟掀开素素军塌前的布幔,小心翼翼将她放了上去。又轻手轻脚替她脱了鞋,他拧了湿帕子将她脚上以及脖子里的汗仔细擦干净。素素很讨厌睡觉时身上黏糊糊地,只有清清爽爽她才能睡得香甜。
大抵是他动作太大,素素翻了个身,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惶恐醒来。虞柏舟被她这样吓得不轻,放下手中湿帕俯身,轻声问她:“做噩梦了?”
素素点头,又摇头,抿嘴说:“没,我就是梦见鸡腿被人抢了。”她抬手拉住柏舟的手,“柏舟,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虞柏舟将自己的被子盖在素素那层被子上,随后钻了进去,躺在榻上,伸手抱住她:“睡吧。”
“嗯。”素素的脑袋枕在柏舟的胳膊上,阖上眼,心里果然踏实了许多,没再做噩梦。
*
三日后,虞仲被送回帝都,荆副将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便跟着一起护送虞仲回梓郸。虞仲走后,李意卫成二人对军营进行了大幅度的休整。他们二人对虞仲的亲信一再打压,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亲信上来。
不过几日光景,军营里就变了天,但凡底下的人敢说虞大将军如何好,战绩如何辉煌,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齐军在凉城几十里外扎营休整,大奴也守在凉城内按兵不动。神箭营内,柏舟一伙人没日没夜的练箭,柏舟经常带着泡脚小分队跑出营狩猎,一方面是为练箭,另一方面是为给素素准备口粮。
自从虞仲走后,军饷再没按时发过,伙食也再没按时给过。神箭营的伙食本是最好的,可因为粮食短缺,两餐伙食被缩减到一顿,鲜少有见米的时候。
上边儿给的借口是军饷粮食正在运送的路上。好些伤兵因为吃不饱,加上重伤,没多久便丧了命。
如果不是虞柏舟的肉干,素素估计也饿得半死不活了。自上次素素杀人之后,她便对血有了阴影,见不得血,见血便呕。是以夜里柏舟他们偷跑出去狩猎,从没带过她。
入夜后,柏舟他们外出狩猎,素素便捧着一碗汤羮在营帐里坐着。她用飘羹搅了搅汤水,半晌舀不起来一粒米。她望着汤羹,肚子饿得咕咕叫唤,但为了填饱肚子素素还是捏着鼻子,仰头灌入腹中。
苦啊苦,这碗菜羮比肥肥给她煲的药还苦。
见柏舟他们还没回来,素素饿得端着空碗在军营里乱逛,东转西转便走到了伤兵营。素素从来没来过伤兵营,一进去她便闻到一股腐肉味儿。
素素看见老军医跨着药箱进了一个帐篷,她好奇也跟着撩开帐子走了进去。
帐子里一股血腥恶臭,素素掩着口鼻胃里一阵翻腾。她想离开,却被老军医叫住,“阿素,过来帮我搭把手。”
素素望着那一排躺在军榻上,捂着伤口吆喝的伤兵,踌躇半晌才咬着牙走了过去。
老军医替一名伤兵剪开绷带,那伤兵因长时间没有换过绷带,绸布都黏进了血肉里。取绸带时那伤兵的血肉也跟着翻了一翻,脓血淤在里头出不来,素素看着又是一阵恶心。
“阿素,你帮我捣一下草药。”
素素哦了一声,拿过药碗按照老军医的指示开始捣草药,素素一边捣药一边觑着老军医的动作,她就那么一瞥,就看见老军医将伤兵那块肉给割了下来。
素素手上一顿,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开始呕吐。
本来她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出了一地的酸水。老军医正给伤兵下刀,无暇顾及素素,头也不回问她:“你怎么样?”
素素擦了擦嘴,低着头继续捣药,“还……还好。”素素好想放下手中的药,捂着嘴跑出去,可是她又怕老军医一个人忙不过来。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素素问:“程爷爷,为啥只有你一个人?”
“其它军医也在忙活,这几日军中不仅粮草短缺,就连药材也短缺,底下好些士兵受伤又饿着肚子,导致伤口发炎溃烂,熬不住的已经去了,熬得住的也在这里慢慢等死。”老军医一丝不苟的给士兵缝针。
那士兵咬着木棍,掐着自己大腿指尖都渗出了血,素素实在看不下去了,撩起袖子一掌将那士兵打晕。
老军医看着素素先是一顿,随即又轻松一笑:“你倒是贴心。”
素素拍拍手:“举手之劳。”
“这个营的伤兵都是被李大将军抛弃的,不给用药,不给食物,任由他们自身自身灭。”老军医叹了声气。
素素被老军医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她看了眼军帐中躺着或坐着的伤兵,心底的愤怒节节攀升,“李大将军怎么能这样!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多重的伤,好好养养还是能活命的,为啥不给他们吃东西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