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没有专门的书架,但临窗靠墙处有一座带着栏架格的橱柜,上面是三排木格,底下是两开门的柜子,她想着能不能把书摆到上面,玉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猜到她的心思,道:“我估着应该放得下,我疏忽了,早想起来不该让人往上放东西,这就取下来。”
先时忙乱,丫头们已往格子里摆了些花瓶之类的玩器,此时丫头们听见玉簪这么说,重又去取下,再把书往上放的时候莹月就不要别人动手了,她自己琢磨着,把书按类别、自己喜好及常用程度等分好了,才一本一本往格子里放。
这时候有丫头想来帮忙,莹月摇头:“不用,窝来。”
玉簪把她拉开了,轻声道:“大奶奶的书一向是自己理的,以后也都不用管这里,擦一擦浮尘就行了。”
好一阵子以后,莹月终于把书都放置好了,她拍了拍手,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下,打心底冒出一股满足感,不由笑眯眯地。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两个丫头,一个捧着些文房之物,一个抱着一大摞宣纸,进来行礼,说是方寒霄让送来的。
大约是因着昨日以手划字的不便,所以他想起让人添了些纸笔了。
他让送来的正经不少,单笔就有七八支,摆开有一排,莹月一眼看中了其中一支碧玉管笔,这支笔通体碧绿,色浓润而通透,雕着竹纹。
莹月在家时一向用的是最常见的竹管笔,从没得过这么精致的,送东西的丫头一走,她就忍不住拿起来观看了。
玉簪见她这样喜欢,心中一动,过来悄声道:“大爷既然送过来,大奶奶应该也可以用一用。”
莹月点头:“嗯嗯。”
她现在就想试一试了,虽然这玉做的笔杆微凉,她拿在手里有点冰,其实不是很适应,但真的太美貌了,感觉用这支笔写出来的字都能好看两分。
玉簪又道:“大爷人其实挺好的。”
莹月:“——唔。”
她分神应的这一声就含糊多了,她也不是觉得方寒霄不好,只是觉得没法评价方寒霄,她心头始终有迷雾未散,这令她看不穿他的为人。
玉簪就当作认可听了,道:“那以后,大奶奶就同大爷好好过日子罢。大爷来了,大奶奶多同他说会儿话。”
莹月闷了一下,找借口道:“他不会说话。”
她能跟方寒霄说什么呀?怪怪的。
玉簪无奈:“大奶奶——”
莹月拿着笔冲她讨饶地笑笑,玉簪就劝不下去了,只得也笑了。
她其实也不是很会劝这个,不过觉得自己应该说,才说一说,说不下去也就罢了。
这一天因为要整理嫁妆,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东西要一天之内理顺是比较困难的,转到隔日众人起来,继续整理。
上午的时候,方慧来转了一圈,不过留的时候不长,王氏见这里忙着,呆一会就把她拉走了。
下午时,方寒霄来了。
他来是要说回门的事,依着正常礼仪,明天他该带着莹月回徐家去了,但他不想去,方老伯爷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还是劝了他两句:“你就去!去了替我把徐怀英臭骂一顿,哼!”
方寒霄无语看他一眼,把方老伯爷看醒过了神:“哦——你骂不了人。”
用纸写出的骂辞哪如破口骂出的痛快。
方老伯爷很遗憾,又哼了一声:“跑不了他,等我能下床了,亲自去骂他!”
方寒霄只是听着,没什么反应。
方老伯爷想起又催了他一句:“你不去就不去,就说你媳妇要养伤,谅徐家也没胆跟你挑这个理。你现跟你媳妇去说一声罢。”
总窝在静德院里,跟他这个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他可吊着一口气等着抱重孙子呢。
方寒霄先想叫个下人去说,但方老伯爷不依,撑着跟他唠叨,他被催不过,想想走一趟也无妨,便起身去了。
进了新房院落,只见正房门窗皆是敞开着,丫头里外进出地忙碌。
推开的窗扇下从别处新抬来了一个台案,莹月面窗而坐,脸庞半垂,嘴角含着春风般的笑意,美滋滋地用着他的笔,铺着他送来的宣纸,悬腕往上面写着什么。
方寒霄:……
她倒是会挑,一挑就挑中了他最常用的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