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他话音响起的同时,那三只怪物的动作便生生停在了那里,就像是在一瞬间被凝固住了似的,无法再近分毫。那尖利得让人胆寒的獠牙堪堪划破了白柯肩后的衣物,刺破了一层薄薄的皮肤,滚落出了两颗血珠,便再无更深更重的伤了。白柯愣了片刻后眨了眨眼,模糊的意识重新开始清晰,抽离的力气又逐渐回流到身体中。顺着神经游走在周身的灼烧感消失了,心脏翻搅爆裂的剧痛蓦地减轻,就好像紧攥着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在他逐渐聚焦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个高大身影从远处踏风而来,黑色的长袍在夜色中被猎猎罡风吹得衣袖翻飞,黑色的长发朝一侧扬起……这是他十八年的生命里,徒弟(三)如果说刚才,那一件接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震得白柯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么现在,当这个挥一挥衣袖就解决了三头怪物的黑衣人“咚”一声跪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喊“师父”的时候,白柯的感觉就不仅仅是“震惊”可以描述的了,而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棒,又来一个神经病。还是一个……一看就很厉害的神经病。这可怎么是好……对付神经病他确实有经验,而且是从小对付到大,可是这种高端款的,他这还是头一回见。白柯就是再淡定也不过刚满十八,看起来再沉稳早熟,骨子里也还是个毛头小子。就算抽掉他一根筋,再堵上一门窍,面对这种五分钟神展八百次的情况,他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于是,他木痴木痴地瞪了那黑衣人半天,也只能抿了抿嘴唇,绷着脸憋出一句:“你先把右手拎着的头放下我们再来谈谈别的问题。”那黑衣人听到他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手就是一松:“放了。”三颗黑黢黢的脑袋分量还不轻,“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和僵硬在一旁的怪物身体滚成了一堆。白柯默默地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把视线收回来:“……”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要对“咚”这种声音产生心理阴影了。可是罪魁祸首却依旧八风不动地单膝跪在那里,仰着头,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要一口气看够几百年的份儿似的。除了那种站直了也够不到他腰的小娃娃,白柯还从来没有这么俯视过谁,偏偏被俯视的这货气场太强,跪着也像是个暂时眯着、随时会睁眼的狮子,搞得被仰视的白柯格外别扭。白柯觉得这个黑衣人虽然脑子不怎么正常,但至少目前特别听他的话,就想让他先站起来再说,总这么跪着交流太糟心了。可他刚开口说了个“你——”,那黑衣人盯着他的眼睛就明显的一亮,那目光让白柯产生一种“让他去摸神仙的屁股他都敢”的错觉。白柯卡了下壳,继续道:“先站起来吧。”黑衣人眼睛都没眨,继续跪得稳如磐石,脸上有一瞬间的沧桑和悲切,声音低缓:“太久没有见到了,让我跪着吧……”白柯脸绷得更紧了:“……”这根本没法聊!!可是不聊也得聊啊,起码得先把这个脑子有点那个的人劝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白柯顿时觉得头有点痛,还有点晕。他深吸一口气,僵着声音道:“你……叫我师父,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一直——”白柯话还没说完,黑衣人沉声插道:“见过的,你不记得了而已。”“……我才十八,不是八十,没那么健忘。”白柯简直有些无奈了,“难不成我三岁前收你当的徒弟?”黑衣人摇头:“当然不是。”白柯面无表情:“那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拜我为师的,我怎么不知道?”黑衣人连算都没算,张口就道:“南华三年,距离现在五千七百二十又一年。”“……”白柯木着张脸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就在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后勃颈之前被什么东西刺破的地方猛地抽痛了一下,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体内翻江倒海,如同被捆在一片木板上,抛进了正在狂啸的浪中似的,张口就能吐成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