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几次,里头还是没动静,昌东低头去看锁,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说话:&ldo;你叫我啊?&rdo;昌东迅速回头。居然是叶流西,左手提浴筐和衣服袋子,右手拎一双拖鞋,脸上的表情比他还奇怪:&ldo;你明知道我住不起酒店,怎么会敲一间客房的门喊我的名字呢?&rdo;昌东收回手:&ldo;你怎么在这?&rdo;&ldo;不是说晚上去你那洗澡吗?我车停在后头车场,从后楼梯上来的,听到你在叫我……你不是住三楼吗?&rdo;昌东说:&ldo;我认错人了。&rdo;‐‐叶流西洗澡的时候,昌东又下了一趟二楼:刚刚的事情,他总觉得不对劲。那间房的门口明明亮灯,却怎么敲都没人应,他试着用楼道的电话拨房号,同样没人接。昌东从楼梯绕进酒店后的停车场。停车场其实是片半开放的用地,里头停了不少车,有私家车,也有电动三轮,并不只对酒店住客开放,他在停车场站了会,抬头看酒店的大楼。黑漆漆的墙身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亮灯的窗户像嵌进黑幕的一只只巨大的眼睛,有些房间拉着窗帘,帘上偶尔映上人影。冷风吹过,昌东打了个寒噤,转身想上楼,走了两步,心里忽然一动。他转头看向二楼的一扇窗户。里头没亮灯,这不稀奇,这酒店入住率不高,很多空关的。稀奇的是,那间房开窗‐‐那旗镇多风沙,窗户很少打开,即便想开窗透气也是选中午没风的时候,更何况现在是晚上,温度正持续往低走。整幢大楼,只有那一间开窗的。昌东将衣服的上拉链口松了松,活动了一下头颈,退后几步,快跑提速,一个踏冲踩上墙面,身体拔起,胳膊伸长扒住空调外挂,借力提气翻进窗子。这屋里有动静。昌东在窗口站了会,借着外头微弱的光,渐渐看清楚。c黄上躺了个肥胖的男人,赤身裸体,手脚都被捆住,嘴里塞着枕巾,喉咙里唔唔的,正试图挣脱,但无济于事。昌东走到c黄边。那男人挣扎得更厉害了,似乎是想求救,又似乎是害怕来者会对自己不利。半晌,昌东弯下腰,抓住抛在地上的被子顺手一提,把被子抛盖在男人身上。‐‐酒店的热水水流大且稳,相较之下,公共浴室的出水真像老牛拉破车,催不得也踹不得。叶流西洗得心满意足,换好了衣服出来,扯了条毛巾擦头发。昌东在看电视,看不出这么大个男人,居然爱看狗血的婆媳剧:儿媳妇正拽着男人不依不饶,另一边,婆婆骑驴样跨坐在窗台上,声嘶力竭叫嚣:&ldo;你今天不赶她走,我就跳下去!&rdo;叶流西擦着头发,目光往电视上溜:她想看那婆婆到底跳不跳。就在这当口,昌东举起遥控器一摁,电视机黑屏。叶流西觉得他是故意的,皱着眉看他。昌东迎上她目光:&ldo;我去过那间客房了。&rdo;&ldo;什么?&rdo;&ldo;你干的?&rdo;看来没法装傻蒙混了,叶流西毛巾往边上一搁,伸手抓理头发:&ldo;你把人放了?&rdo;&ldo;给他盖了被子。&rdo;叶流西语带讽刺:&ldo;真看不出来,你还长了颗菩萨的心。&rdo;&ldo;你知不知道以现在的温度,开窗,人脱光了过一夜,轻的冻残,严重点会失温冻死?&rdo;叶流西漫不经心:&ldo;所以呢?&rdo;昌东盯着她看:&ldo;那人冻死了,就是命案。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你和他搂在一起,警察第一个找上你。&rdo;叶流西笑:&ldo;这么为我考虑?怕我坐牢啊?&rdo;昌东回答:&ldo;你去坐牢或者赔命没关系,但会耽误我的事。&rdo;&ldo;龙城这事没了结之前,我希望你循规蹈矩,有点法律意识,别给大家找麻烦。完事之后,杀人放火都随你,跟我没关系。&rdo;叶流西不说话了,脸上还是带着笑,过了会说:&ldo;好啊。&rdo;语气柔和,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但走的时候关门,整个楼道里都有回声。这声响……昌东知道自己得罪她了。‐‐叶流西下楼,在心里骂昌东:教训我,什么玩意儿。进了停车场,回头看那扇半开的、黑黝黝的窗户:她要是再翻窗进去生事,显得忒不大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