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带着寒意吹过云州城,寒霜水露随风摇曳,在斑驳苍老的城墙上划过一道道的水珠儿。
守城的兵卒倚在墙垛下,刀枪摆在一边,双手插在破旧的布袍子中,或许是感觉到了凉意,迷糊着将身上挂着的几片残甲拽了拽,想要挡住那侵入肌骨的冷瑟之意。
“开门,快开门!”
突然间,嘶声裂肺的叫唤声想起,犹如顽石入湖,顿时生出无边的涟漪,打破了这天刚刚破晓时的沉寂,城头的兵卒猛地起身,揉着惺忪的双眼,往着城下望去。
城下不知何时来了几百人,看装扮应该是昨日从城中出去的契丹人和南军,只是模样极为的狼狈,身后阵阵轰鸣声在清晨中显得尤为清晰,他们似乎在被人追杀。
“快开门,我们是禁卫旅的,中了宋军的埋伏,赶紧开城门了,这是萧牧己大人,若是伤着了,你们可是担当不起的!”。。
话音落下,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汉子走了出来,他带着头盔,因而看不清面目,但是一口流利的契丹语如同疾风骤雨般快速的说了出来,就差将手中的马鞭给甩到城头上带队什长的脸上去。
“他姥姥的,打了败仗还敢耀武扬威,真是气人!”
唾了一口吐沫,那什长很是不满的小声骂道,但是看着远处那扬尘越来越近,当即也不敢耽误,忙吩咐手下拿出粗陋的弓箭在城头摆好阵型,并亲自下了城头,带人去打开城门。
“徐将军,真的要放这些败军回城?你听听他们的骂声,竟都把自己当做大官人了!”
身边的亲信有些愤慨的说着,那什长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虽然平时他极喜欢身边之人称呼他为将军,但是与城外之人相比,又能算什么?
来人虽然是吃了败仗,但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契丹人,更何况他还萧姓,整个契丹王朝,萧姓并不多见,说不定便是皇亲国戚,若是在这云州城外出了事,他这小小的什长还不够上面大人物撒气的。
心中莫来由的郁积着气来,那什长踢了几脚身边几人,“多嘴个屁,还不赶紧去开城门,手脚麻溜点!”
见那些亲信谄笑着小跑上前打开城门,落在后面的什长整了整身上少了几片鳞甲,还算完整的甲衣,心中默念着那些生硬苦涩的契丹语,面上作出如花般的笑容来。
吱呀……
被寒露所侵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刚打开一条缝来,便看到城外之人冲了进来,那什长正欲上前对着萧姓的契丹人翻身作礼,却看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手在脖颈上摸过,很是粘稠。
竟然是血!
再抬头,刚才那说着契丹语的壮汉目面似乎不像是契丹人,脸色棱角如刀割一般,这模样,分明就是和他一样的中原人。
眼中满是惊慌,那什长想要呼喊,可却发不出声来,嘴里反而生出了苦咸之味,不多时便觉得腹部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飞出之后,便眼前发黑,再也没了知觉。
“冲啊!”
城门之下,典胥踢飞那倒霉的什长之后,一声大吼,粗壮的胳膊撑着两扇城门,青筋暴起之下,竟将城门给撑开了。
身后,尘土越来越近,五百黑甲骑兵随后而到,典胥扯掉身上的契丹人的甲胄,也不接部下送来的环锁铠,提着他得长刀跨马便往着城里冲去。
待杨延昭骑马进入云州城时,城门口已经是血流一地,城头也已被吴斌派人把守,远处的街巷之中喊杀声越来越弱,想来典胥和萧慕春他们已经将城中的契丹人诛杀殆尽了。
昨夜,擒来的数百名南军并没有作过多的抵抗,身在契丹人的统治下,当兵只是为了求个活路,既然听闻大宋前来收复幽云十六州,并要北伐契丹,这些人体内的血性也是被唤了起来。
所以杨延昭很是轻易的便了解到了云州城中守备松懈,更是很好的利用了这些南军,做出了一道迷雾,拿下了云州城。
派了两队兵卒分别前往应州和朔州方向寻潘美报知云州之事,杨延昭登上城头,仔细的查探一番之后,命吴斌带领麾下兵卒将云州内守城器具全都搬上了城头,攻下这城池凭得是运气,但是要守住它,凭着眼下数千人的兵卒,怕是极为不易。
眉头紧皱着,杨延昭苦苦的想着应敌之策,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待抬起头,便见到典胥与萧慕春结伴而来,在他的身旁是几名有些陌生的身穿铠甲的将士,“大人,城中的敌军已经被全部歼灭,这是田冲旅的校尉柯寿礼,他愿意带着手下的兄弟重回我大宋朝廷。”
典胥这一开口,那柯寿礼等人忙对着杨延昭行礼,“末将等拜见大人,恳求大人饶恕末将等人的罪孽,我等兄弟愿为大人披甲上阵,斩杀那些契丹狗!”
闻言,杨延昭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在这年代,种族之见丝毫不亚于门第观念,所以,契丹人统治下的众多汉人在心中还是极为的向往中原正统的大宋王朝。
如今大宋发兵契丹,他们这些人自是觉得心中有罪于朝廷,遂皆是抱着戴罪立功之心,定是卯足了劲来击杀契丹人,而这正是给兵力捉襟见肘的杨延昭解决了燃眉之急。
“几位将军不必多礼。”
上前搀扶起众人,杨延昭叹了口气,轻声继续道,“诸位心怀我大宋,着实忠勇可嘉,如今官家北伐,正是用人之际,也是你我建功立业之时,当为大宋奋勇杀敌,以开我社稷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