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氏出了澜园,并不急着回去,先去了趟库房,然后才折回岸香院,前脚刚踏入院门,眼里的泪便哗啦啦的滚下来,一路踉跄着冲到正房里去,看也不看江微岸一眼,扑通跪倒在他跟前,掩着面大声哭喊。
江微岸自是十分奇怪了,追问了半天怎么回事,丘氏却只一味的哭泣,嘹亮的哭声将外头的丫头婆子们都震惊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杜姨娘进来了,跪在地上哭着劝阻,丘氏却只顾哭泣,什么话都不说。
江微岸原本乱糟糟的心里更加乱了,这一日,先是库房里人参不见了,又是江意澜发病,接着又是太夫人吩咐他亲自去武骆侯府送人参,此时再听丘氏的哭声,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一把火烧起来,亦不舍得对妻子发作,只急的紧握着拳头,无计可施。
屋里正乱作一团,丘氏的陪嫁奶娘何妈妈撩着帘子进来,两眼下亦是红肿,瞧了一眼丘氏,亦是跪在江微岸跟前,“老爷,夫人心里难受,老奴……只好说了。老爷,求您救救咱们姑娘的命,现在只有您能救姑娘了。”
江微岸越听越是糊涂,急的着恼起来,声音不由得也大了,“你们倒是说说,我怎么才能救意澜,杜姨娘,快把夫人先扶起来,冰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快劝着夫人不要再哭了。夫人,你倒是说话啊。”说着转过头看着何妈妈,“何妈妈,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姨娘并着几个丫头还说歹说总算将丘氏从地上拉起来,何妈妈揉了揉哭红的眼,“老爷,能救姑娘命的是那根人参,只有拿他做了药引子,姑娘的病才会全好。”
江微岸呆怔了一下,随即问道,“是那根御赐千年人参么?”
何妈妈点点头,“老爷,夫人今日不愿意拿出来也是这个缘故,今日姑娘的情形您也瞧见了,御医原说是好了的,可谁知竟犯病的如此快,夫人曾见过姑娘发病的,私下里求了名医给开了方子,药引子便是这千年人参。”
江微岸这才明白人参失踪的事,原来是丘氏刻意隐瞒,可现下又如何是好?老侯爷已经许给了骆家,老侯爷那样看重面子的人怎么会收回说出去的话?
丘氏挣脱丫头们搀扶的手再次扑通跪倒在江微岸跟前,“老爷,求求您救救意澜,求求您了。”
一旁的杜姨娘也跟着跪在地上,“老爷,求求您想法子救救姑娘。”
江微岸弯下腰搀住丘氏,声音微微颤抖着,“夫人,意澜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救?可是……那人参……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或许还有机会……”
“老爷,我还没来及说,父亲便许出去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意澜没命啊……”丘氏攀着江微岸的手臂又痛哭起来。
何妈妈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老爷,只要您去求太夫人,咱们姑娘便会有救的。”
江微岸又怔了怔,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太夫人对他几乎凡事有求必应,她对他胜过亲生母亲,更胜过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她……
他为难的摇了摇头,眉眼皱在一起,却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可是女儿同样是他的心头肉,纵然她在旁人眼里甚为怪异,可在他心里,他的女儿是最好的,他微微挺起身子,坚定的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救澜儿的。”
丘氏心头暗喜,却不敢流露出来,只扑在江微岸身上又呜呜哭起来,惹得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们都跟着落泪。
安抚好夫人,江微岸径自去了暖香院,文江侯刚出门去,太夫人在屋里歇息,江微岸示意丫头们不必叫醒太夫人,而他则直直跪在太夫人卧室门口,屋里的丫头们全都吓了一跳。
房里的大丫头只有流露在,她轻步上前,低声问道,“大老爷,您这是因为什么?您先起来,奴婢去叫醒太夫人,您有什么难处跟太夫人说便是。”
江微岸摆摆手,“不必叫醒母亲,我便在这里跪着等着。谁若擅自将太夫人叫醒,即是不想留在侯府里了。”
流露吃了一惊,从未见过大老爷这般强硬,他一向文质彬彬,说话也和声细气的,今儿个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再也不敢多说,悄悄的吩咐小丫头去岸香院打探消息,听了小丫头的回禀之后,也倒抽了口冷气,将房里的人都支出去,而她自己则安静的站在正房门外。
太夫人侧卧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子,醒来后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免有些奇怪,素日里都有个小丫头守在屋里,这会怎么一个也不见了,她低低叫了声,亦是无人回应,遂掀了被子披了外衣开门出来,猛的瞧见跪在门外的江微岸,吓了一跳,“微岸,你这是做什么?”扬声朝门外喊道,“人都到哪里去了?大老爷在这里,怎么也不进来伺候?”
江微岸忙伸手扶住太夫人,“母亲,是我不让她们喊您的,想让您多睡会。”
太夫人伸手拉他,“微岸,起来说话。”
江微岸却动也不动,只道,“母亲,孩儿有事求您,您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了。”
太夫人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亦是奇怪,“微岸,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不一样么?”
江微岸摇摇头,“母亲,孩儿,孩儿是想要那根千年人参。”
太夫人猛的僵住了,拉着江微岸的手也停留在半空中,心头仿佛被人重重的击了一下,老侯爷已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人参送给骆府,片刻,她回过神来,“微岸,你要人参有什么用?”
江微岸眼里蓄满了泪,声音哽咽道,“母亲,只有人参才能救意澜的命。”接着将请人给江意澜看病开方子的事说了一遍。
太夫人微垂着头,沉默了